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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表里(65)+番外

袁平一见他有人镇压,立刻乐了:“嘿嘿……”

南山:“你也闭嘴!”

袁平:“……”

“躺下。”南山皱着眉,避开褚桓的伤口,强行把他按在地上,最后警告性地看了袁平一眼,换了个位置,自己把这一对斗鸡隔开。

好歹算是得了个耳根清净。

就是……方才的旖旎被硝烟冲淡了。

南山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过了好一会,他感觉褚桓应该是睡着了,才偷偷地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搭在了对方身上,仿佛是抱着一个世界。

第二天,他们最后一天前行,向着面前这座大山的山顶走去。

第48章 异界

人迹罕至,山高不可攀。

这地方没有石阶,当然更不可能有缆车,坡缓的地方还能走两步,到了险绝处,就得需要徒手将匕首钉入石缝里,才能手脚并用地爬上去。

褚桓于是越发不能理解那些登山爱好者们都是怎么想的,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对这种运动玩命般的热爱。

南山听了这个的评论,忙问:“那你以前喜欢做些什么?”

褚桓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最先跳跃到意识层面上的,一个是“在家打游戏”,另一个是“躺着看电视”,哪个说出来似乎都不大上档次,于是含蓄地加工了一下,说:“测试一些程序漏洞,关心一些反应复杂社会问题的影视文艺作品。”

袁平笑得险些从山壁上掉下去。

他们一伙人半件登山工具也没有,完全是随时准备摔死的行进方式,但依然有心情时而聊两句,可见悬崖峭壁走得也并不怎么困难——因为这座山很干净。

别说那些茹毛饮血的大怪兽,一路走过来,就连普通的野外小生物也几乎没碰到几只,草丛里蛇和壁虎仙踪难觅,只间或爬过几条傻乎乎的小虫子,人来了都不知道躲,一不小心就给踩死了。

这从侧面上证明南山的决定没错,越是安静,蕴藏其中的危险就越是难以对付。

半山腰上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小山洞,几个人在里面临时休息了一下,袁平打开包裹分干粮,褚桓挑挑拣拣地伸手拿了一块,袁平就看见了他手腕上已经碎成了蜘蛛网的表盘镜。

袁平:“趁早扔了吧。”

表镜一般是蓝宝石玻璃的,耐磨不耐撞,防水防不了怪物,褚桓几天以来忙着逃命养伤谈恋爱,这才注意到那上面蛛网似的撞痕,一想起这玩意是花俩月工资买的,他顿时就心疼坏了,可惜心疼也没用——那表镜已经歇菜,金属的壳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划痕,除了机芯还在机械地走着,基本已经没什么补救的希望了。

褚桓把表摘下来扔在一边,叹了口气,审视了一番自己的外观,感觉自己已经彻底从一个假精英变成了一个真野人,他干脆把眼镜调成了望远镜模式,摘下来扔给了南山,身上一下子卸下了所有多余的东西,仿佛变回了很多年前,大院里无所顾忌地玩泥巴的野孩子。

干饼的味道惨绝人寰,让人的味觉十分悲痛,袁平才咬了一口,就油然生出某种想要击鼓伸冤的冲动。

连续数日,袁平真是受够了守山人的伙食水平,那干饼子难以下咽到了空前绝后的水平,大概连压缩饼干都能睥睨其顶,实在是人尽可嘲。

小芳觑了一眼他的表情,笑嘻嘻地对他说:“你拿的那个不是春天做的,难吃吧?还是我们春天的手艺最好。”

春天大姐略微有点左撇子,所以她做的饼,形状上会和别人有一点细微的差别,这点小芳心知肚明,褚桓也早看出来了,只是他俩都挺鸡贼,各自心照不宣,谁都没说。

褚桓把自己手上那块掰了一半,转头塞进南山嘴里,冲他挤了挤眼睛。

袁平提不起食欲来,在他看来,谁做的干饼都一样难吃,守山人所谓的“手艺好”,也就是黑暗料理的黑暗程度初级一点而已,他蔫耷耷地抱怨说:“我想吃烤肉。”

大山:“昨天不是刚吃过。”

“哎,”袁平一摆手,“你这傻孩子,没见过世面,就剃个毛,随便洗涮洗涮架在火上熏得黑乎乎的,那也配叫烤肉吗?”

他说到这,突然坐正了,仿佛是被残忍的现实践踏得无从躲闪,只好画饼充饥,绘声绘色地对几个人说:“烤肉不能直接用火,你要先弄一个‘炙子’,知道什么叫‘炙子’吗?就是一个大铁盘子,铁条一根一根地焊在一起拼成的,中间有缝,下面放炭,炭火烧热了,在铁盘上抹油,然后把肉切成小片,越新鲜约好,越薄越好——事先调汁煨进味,往铁板上一放,‘呲啦’一声——”

袁平舔了舔嘴唇,大山和小芳随着他的描述,齐齐地仰头吞了口口水。

袁平就着自己的意淫,狠狠地咬了一口那半生不熟的死面饼子,面容狰狞地咽下去:“然后把菜铺在肉上,就着肉味和油,一起烤熟,拿下来蘸上酱,夹在饼里,当然不是这种饼,要酥皮的,炸得金黄酥脆,要一口……哎呀!”

他摇了摇头,嘴里哈喇子逆流成河。

褚桓不为所动,心志坚定地吃干净手里的劣质淀粉物,一点也不受影响,还不慌不忙地借着袁平的东风,分秒必争地献了一把殷勤,转头对南山说:“你想吃吗?我也会。”

南山正听得入神,乍一听见这句插嘴,顿时吃了一惊:“你会什么?”

“什么都会,”褚桓大言不惭地吹起牛皮,“铁条做炙,切片烤肉,调酱——对了,我以前还跟着一个做淮扬菜的大师傅学过俩月的手艺,煎炒烹炸焖溜熬炖,没有不行的。”

袁平:“兄弟,你吹牛皮也打一打草稿吧。”

小芳也十分不信,诧异地说:“那你在族里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从来没动过火。”

褚桓矜持地微笑了一下,看了南山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就我自己一个人,凑合吃两口得了,懒得弄,弄出来给谁吃?”

小芳闻弦音知雅意,十分给面子,不吝惜地表达自己的赞叹,然后搓着手问:“好贱人,你还会什么?”

“会的多了。”褚桓不知从哪摸出了一块木头,拿出他的短刀——这还是枉死花清理掉之后好多天,南山才从河里给他捡回来的。

短刀并不是刻刀,木头也是一截普通的糟木头,但是拿刀的人手很巧,几下就削出了一只圆滚滚的小猪,还挺像那么回事。

褚桓:“画画也会一点,各种手工会一点,会粘几只简单的毛猴,还会拿玩具发动机改装小汽车——遥控的,自己会跑。”

他早年也确实爱玩,兴趣繁多,只是后来慢慢的没了兴致,也就全都搁置了。

守山人们从没有听说过这么丰富的业余生活,齐齐地惊叹起来。

唯独被抢了风头的袁平在一边酸溜溜:“差不多行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褚桓完全忽略了他,给小猪挖了两个鼻孔,递给南山:“等咱们回去,你想吃什么随便说,我都能想办法给你做出来。”

褚桓公孔雀开屏一样,不要钱似的散发着一身骚气,袁平本来习惯性地想与他一较高下,然而看了一眼周围这几个五大三粗地汉子,又不知道较给谁看。

好比一个打拳击的老对手,还没来得及分出高下,人家招呼也不打的改行去打乒乓球了,弄得他不知所措,只好猛泼凉水。

袁平:“就你那副‘跟了我,以后饿不着你’的德行,特别像过去的地主老财和新时代的厨子的综合体。”

但凡孔雀开屏,必然已经忘却羞耻,褚桓听了他这顿挤兑,脸都不红,直接将袁平的话拿做己用,对南山说:“跟了我,以后饿不着你。要是将来咱们能想办法跨过那条边界,我就把褚爱国那破房子和我的小公寓都卖了,换个有大厨房的,墙上挂一百零八本菜谱,古今中外,鲁川粤闽,争取早日把你喂成一个大胖子,省得有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惦记。”

这话说得露骨十足,大山和小芳想假装听不懂都不行,南山在一边听着,却只是笑。

“哦,对,我还有别的好处——我喜欢待在家里,每天一定回家吃晚饭,没事从来不出门鬼混,干活勤快,吃的不多,脾气好易沟通,睡着了不磨牙不打呼噜还不抢被子,居家旅行都很方便实用。”

褚桓说到这,话音顿了一下,当他不遗余力地推销起自己的时候,就越发显得十分自我感觉良好,脸上乍一没有了眼镜的遮挡,忽然显得少了几分稳重,眼尾一弯,就成了两只小钩子,几乎有了那么点眼带桃花的意思。

“诸位看,我行不行?”褚桓的目光在大山和小芳身上扫了一圈,仿佛是想要个见证。

小芳和大山对视一眼,互相不好意思地“嘿嘿”起来,唯有当事人恬不知耻,见到此情此景,还坡下驴地提出要求:“那以后我要是抱着你们族长亲两口,麻烦大家不要大惊小怪,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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