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渍青柠(76)
有多久没有这样的安全感了?或者说从来都没有过这样心生暖意,憧憬未来的日子。
过去二十八年,她想的只是了此一生。心中还有过不去的坎,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越想就越无力,就越觉得活着没有意义。直到……与宋之砚重逢。
这个男人,美好到不真实,美好到让人和他在一起甚至会有负罪感。
与宋之砚在一起,最让她担心的并不是今后两人感情生变。有那样的家庭经历,时柠并不笃信白头偕老。她最担心的是自己会伤害他。
她的过去,她心底里的伤,不知何时会蔓延出来,腐蚀自己,也会腐蚀身边人。她不知道到时候该如何保护她的挚爱。
若是这世上能有逃城,能有一块隐居之地,让她永远远离南淮旧事该多好!
门口想起阵阵手机铃声。
时柠吸口气收拾心情,放下酒杯走过去。铃声是从宋之砚的大衣口袋里传出来的。
时柠把手伸进大衣兜,不光摸到了震动的手机,还有一个小小的仪器。
这个仪器时柠记得,她在燕子家婚礼上晕倒时,宋之砚给她夹在手指上测过。
低头再看一眼手机,并不是有人来点,而是闹钟提醒,上面写着两个字“吃药”。
时柠知道必须要把那人叫醒了……
她走到沙发跟前,半跪在地上,轻轻摸了摸宋之砚的脸颊。
“之砚,该吃药了。起来好不好?”时柠柔声哄着。
那人颦了颦眉头,没有睁眼。
“九点了。你父母会不会担心?”时柠在他耳边说。
这一次宋之砚抬起手压住了额头,抿了抿唇。
“乖,我知道你很累,回去睡好不好?”时柠一面说着一面把那个血氧仪给他夹在白皙的指端。一按开关,很快亮起红灯来。怪不得这么累。
可怜的人因为贫血,每天都处于缺氧的状态里。
这一次宋之砚应该是醒了。他轻轻“嗯”了一声说:“睡迷糊了……”
“醒不了是不是?我给你唱歌吧?”时柠坐在地毯上,抱着膝盖问。
那人弯着唇笑了。
“好。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
时柠兴致来了,斟酌半天突然发现自己会唱的歌很有限。想来想去决定唱个俗的。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越隐藏却欲盖弥彰……”
宋之砚把手臂放下来,静静的听着。
女孩不太会唱歌,只是悠悠道来。却也有原生态的动人之处。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想遗忘又不住回想。
想流亡,却又跌跌撞撞……”
时柠唱的有些不确定,宋之砚睁开眼笑了。
“‘想‘和’忘’是升C,你差了半个音。”宋之砚望着她说。
“有吗?我唱的很准呀。”时柠不服气又唱了一遍。
宋之砚还是摇头。他自小学习大提琴出身,对音准吹毛求疵有点强迫症。
“这应该是日本人写的曲子。他们的小调和我们中国人的大调不太一样,用到很多半音,所以才有特色。”
那人抬起头往上躺了躺,半坐起来。
“你行你唱一个。”时柠挑衅。
宋之砚笑笑,半哑着嗓子轻声哼唱起来:“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他因为刚刚睡醒,嗓音有些干涩,却是极低沉醇厚。
“这和我唱的有区别吗?时柠大着嗓门像唱信天游似的唱起来:“想流亡,却又跌跌撞撞。”
宋之砚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攥了拳头在胸前仰天长啸道:“哎哟我这暴脾气。我听不了这个。”
时柠得意极了,笑着扑倒在他怀里。
“哈哈,以后你起不了床我就唱这句。”
宋之砚也笑:“你录个手机铃声,一响我就要打人。”
这回他彻底清醒了。
时柠忍住笑把手机递给他说:“闹钟响了,是不是该吃药了?”
宋之砚抬头看挂钟,这才意识到这么晚了。
“快拉我一把。”他伸出手被时柠拽着起身,又仰头在沙发背上合上了眼。
时柠知道他头晕,摸摸他的脸颊问:“药在哪?”
宋之砚捏着眉角睁眼,指了指门口的大衣说:“在口袋里,不过得先吃点东西。有饼干什么的吗?”
时柠起身说:“我给你熬了荷叶老鸭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宋之砚抚抚前胸说:“只要不是红枣粥就行。这半年我净喝红枣粥了。”
时柠背过身去叹口气。她知道那些食补药补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时柠盛了粥颤颤巍巍端过来。那人真是饿了,几口就吃光,然后抚摸着胃感叹:”热乎乎的,真舒服。”
时柠细看他的脸色,似乎真的有了些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