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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狐狸精2(56)

玮月心里很清楚,皇帝心里明白她自封其实只是封死他,此刻她却不得不写条子主动要求见面,任谁看来都是很没面子的事情。但她这不是为了曦宇吗?不管这是不是皇帝设的陷阱,她只有张着眼跳了。博弈博弈,不就是下棋吗?难道两人一过招,被皇帝吃掉一条大龙,她就可以掀翻棋盘说老子不干了吗?要不干她早可以不干了,可两人有那么些牵扯在,哪里不干得了?当然得继续硬着头皮下棋,即使到最后披头散发滚得满身泥,赢家还是赢家,笑到最后才是硬道理。再说,这事要真是皇帝设计的,说到头来,还是他先伸出的橄榄枝。

可没想到的是,纸条出去,如石沉大海。

夏天的夜晚,乘凉是件很令人感到愉快的事,于闷热之中吹得一丝凉风,全身每一个细胞都会张口呼吸。虽然玮月有办法让蚊子远离她,可她还是点了一束艾草,暗夜中看着一缕青烟扶摇直上,那是非常美丽的一种享受。谁说兰艾同焚,贤愚之叹?说这话的人可能够静心体会艾草的一派自然?

静谧之时的敲门声总是显得非常响亮。玮月此时心静自然凉,再说只穿着自己改良过的短袖短袄,及膝裙裤,很不愿意有人过来敲门,便不应声。这已是她这儿的规矩,只要她不应声,别人便不得打扰。那敲门声果然响了一次后,便停了下来。玮月舒了口气,重新躺回湘妃竹床。没想到才及挨身,敲门声又起。不紧不慢正好三声,中间稍有间隔,让玮月体会得出敲门人的好整以暇。看那样子,敲门的人似乎与她耗上了。这还有谁能这么大胆?只有一个人了。

他终于上门了。拔开门闩,拉开门,探出一个脑袋,果然,外面灯火通明,皇帝正站在门前。

没想到的是,皇帝只身走进,还亲手替她掩上了门,这才回身打量不敢置信站在一边的玮月,见她一身短打,不由大笑出来。“怎么穿成这样?太热?”

玮月“唔”了声,不解地道:“今天才想起要过来?我有人话要跟你说。”

皇帝不理她,径自抱起她一起躺到竹床上,微笑道:“今天是你生日,朕下令不让她们来打扰你。你不是想过蓬门荜户的小日子吗?朕想你一定不喜欢看见她们。”

玮月懒得挣开,作为女人,她不是对手,作为狐狸精,她得考虑后果。“朕是谁?”

皇帝失笑,道:“朕是陈君文。”

玮月没想到皇帝会那么说,不由酸他一把:“咦,你还有名字?还以为你就叫皇上呢。”

皇帝只是好脾气地笑,他为了今天迈出这一步,早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玮月这几句话早在料想之中,所以不会很在意。再说想念多时的人即使再不情不愿,此刻也还是乖乖地躺在他怀里,他本来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准备在那么多人面前吃一顿闭门羹的。

玮月见皇帝不说曦宇的事,她当然也不急着开口,博弈嘛,谁先耐不住性子谁先露底。再说了,提醒皇帝说纸条相邀的事,她也没面子。但见皇帝这么好脾气,奇怪了,支起头看着他,满腹疑问:“你什么礼物都不带,好意思就这么来这儿说什么给我过生日?”

皇帝干脆摊开手臂,笑嘻嘻地道:“礼物后面太监拎着,你要就去开门。玮月,帮我把外面的袍子脱了,我们乘会儿凉,说说话。”

玮月听了推开他,叹息道:“何必非要来这儿作昙花一现状呢?你又不可能一直这样,放我一个人清静不是好?就只说说话可以吗?”

皇帝看着她微笑道:“各退一步行不行?什么事都还不是慢慢适应?”

玮月闻言,知道皇帝这一阵应该也是想了很多,这才会有今天这一出。作为皇帝,他已经做了很大的退让了,很不容易。可是……,她起身,默默替皇帝解了外面的夹纱罩袍,扔到旁边一株桂花的岔枝上,想了想,还是轻声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件事,我要不要不管不顾地离开,回去我来的地方。你来了正好,我正没人可说。”

皇帝本是满心喜悦,以为有门了,忽然听了这么几句话,越想越不对劲,闷了半天,才起身捧起玮月的脸,疑惑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来自哪里?你不是玮月?你真不是人?”

玮月心说狐狸精这个名词似乎太过吓人,说出来的话可能毁了熏儿的前程,只得道:“我打个比方。比如说水里的鱼,和地上的人。人可以进水里找鱼,可是鱼不能跳出水生活。君文,我这么叫你行吗?你们就像生活在水里的鱼,而我们是地上的人,我来这儿相当于人下水,当然我的行为要复杂一点,我正好看到这里有一个女人上吊自杀,我看这个人长得比较好看,我就化作她的模样。没想到阴差阳错,便和你有了交集。”

弯月照着底下两个定定对视的人,两个人眼中的神情都是瞬息万变。皇帝心头如霹雳打过,好歹以人精道行强持镇定,可还是盯了玮月半天,才说得出话来,“你是妖精还是神仙?”

玮月一笑,道:“这话又俗了,妖精和神仙是人对我们这些人的无知分类,对人好的,人说她是神仙,对人不好的,人说她是妖精。君文你和我那么多天,你说我是妖精还是神仙?”

皇帝发现,自己久已成型的世界观一下被玮月搞得乱套,拧眉想了半天,这才道:“你是妖精,神仙哪有那么折腾人的。玮月,你说说,你真名叫什么?你来水里,做什么来?”

玮月想不到皇帝这么容易便能接受,反而是她变傻了,这什么世道,以前陆西透和赌徒容易接受她不是人的事实还可说,因为两千年那个时代人的神经都早被儿童不宜恐怖电影给轰皮实了,怎么这个年代的皇帝胆子也那么大?不去理他的问题,管自己问道:“君文,你真相信了?你就不怕我?”

皇帝心说,怎么可能不怕,但这个时候怕还有什么用,都已经附身快一年了。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可是他遇见的风浪太多,而且身份摆在那里,只得强笑道:“你又没害过我。而且你一直很好心,对谁都不错,除了对我。再说,我以前问你的那些问题,也就只有这个答案了。我原先不是没考虑到过。这样最好,黎家与你无关,省得我总是担心你为黎家的事怨上我。让我看看你的真身。”

玮月当然不会露出狐狸的面目,当年那么疼爱她的陆西透都能被她的真身吓跑,她可不敢贸然考验人的承受力,便变出以前的苏果模样,衣服当然也变成T恤与七分裤。“信了吗?这是我以前外出的装扮。”

皇帝目瞪口呆地看着玮月转眼间变成另一个美女,而这个美女看上去比玮月更是年轻美丽,可不知为何,他心中有隔阂,不愿意去碰这个不熟悉的美女。好半天这才又平静下来,道:“变回来吧,我还是看着玮月比较熟悉。”

这种感受以前赌徒也有过,他喜欢看她乱变,可最后还是要求她变回最熟悉的洛洛模样。相信皇帝也是一样心思。变回玮月,笑嘻嘻地道:“不怕我那个什么什么害了你?”

皇帝心领神会,这下也放松下来,看着玮月谑笑道:“那个什么什么是什么?我怎么没感觉呢?”

玮月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什么,见艾草已经烧到头,便又取了一束点燃,然后甩去明火,只余枝头红红的亮点。皇帝在一边看着她,心中当真是什么想法都有,就是暂时没了那个什么什么的打算。等玮月把艾草束插到地上石板缝隙,这才拉住她的手,又坐回竹榻,认真地问道:“你来这儿不会没缘由,能告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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