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鸦无辜(100)

“颜居士，我带你去。”道士一边道，一边叹口气，“但居士要知道，那个洞实在……”

道士后面说了什么颜徵没听进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颜壬或许被困在哪个石缝里，或许腿被压住了。

但真的看见道士们所说的那个“洞”的时候，颜徵僵在了原地，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道士的语气中已经断定颜壬死了一样。

说是个山坡上的洞，现在塌陷后已经被填?严严实实，除了倒乱的山石外根本看不出这儿曾经是隆起的一片。

已经往下寻过了，山石被掀起来砸在了近旁，但是往下掀了一个又大又深的凹坑，依然不见半点颜壬的影子，甚至血迹也看不见。

几块大石缝中有两三只被砸死的不知道是什么鸟，僵硬的尸体卡在石缝中，羽毛散的散，折的折，看上去触目惊心。

玄空观的道士在搬运着石头，但是这偏僻山坳里一时半会儿又弄不来一辆吊车，即使有吊车，等把这些石头搬完找到颜壬，颜壬也不可能还活着了。

颜徵觉?浑身一沉，跌坐在地上，手脚瞬间被拉出了几道血痕。

剧痛反而让颜徵清醒了。他孱弱的身体一时半会儿没有挣扎起来，就这样手脚并用膝行爬了几步，疯了般空手挖着石头。

道士连忙来扶他，颜徵也不顾。只是他大病初愈精力不足，没多会儿便虚脱了，满身满脸尘土，面色如同白纸。

他的心脏沉沉落了下去。

·

厍沧揣着小乌鸦精远远站在一处低矮的山脊上看着，小乌鸦精紧紧挨着他。

“小弹珠，再见了。”

颜壬说的最后一句话还在小乌鸦精的小脑袋里回响，小乌鸦精在厍沧手里蜷了蜷。

鸦鸦……鸦鸦才不是小弹珠。

厍沧扫了一眼那些仍在搬运石头的道士，便把视线转移到手里软乎乎的小乌鸦精身上。

那些已经被掀开的大石便是厍沧用原身的龙尾扫开的，只是那个洞穴好像塌?极深，不知道塌到了什么地方。

唯一庆幸的是，那诱使上古神兽心生戾气的东西也被深深压进这个洞穴深处，应该是无法再轻易出来了。

“回家吧。”厍沧捋了捋鸦肚肚，说道。

小乌鸦精最后瞅了一眼那个塌陷的山洞，很快就被黑龙的身躯遮挡了。狂风吹?鸦鸦紧紧闭上眼睛，额头上的小绒毛都被吹?立了起来。

软乎乎黑乎乎的小身子比起平时有些蔫哒哒的。

巨大的龙头在云层中回转望过来，一条金色龙须若隐若现显现出来，另一头捆着小乌鸦精的鸦爪爪。

小乌鸦精被这条线吸引了注意力，抬起圆乎乎的小脑瓜动动爪爪，低下头啄了啄那条线，却怎么也啄不到。

黑乎乎的小身子精神起来，扑腾几下小黑翅膀，仗着龙气的包裹松开爪爪蹦跶来蹦跶去，踩尾巴一样啄着那条绑?牢牢的龙须。

厍沧也任小乌鸦精啄着，那圆团团黑乎乎的小身子活蹦乱跳的，小鸦脑瓜动来动去，重新精精神神起来。

·

对一个普通人类的死，况且还是曾经威胁过厍沧的人类，上古神兽心中并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倒是小乌鸦精蔫哒哒了一阵，泡了好几日温泉，又在厍沧的山洞里扒拉出了更多宝贝戴在小身子上才慢慢恢复原状。

再去玄空观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虽然在那个洞穴塌陷后，厍沧能感觉到血脉里鼓动的戾气已经被沉沉压住，但有过亓官这个前车之鉴。

径直落在亓官的住所，那个叫倏元的道士还是照旧给一龙一鸦奉上茶盏，给鸦鸦的还是那个小巧精致手指头大的小杯子。

把圆乎乎的小脑瓜埋进去，小乌鸦精对这个人类很有好感。倏元笑意吟吟地看着它喝茶，亓官和厍沧两人在旁说话。

“近来没有了。”亓官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只在那日出现了片刻。”

虽然这样说，厍沧还是冷着脸咄咄逼龙。

亓官有些着恼，还是倏元及时过来化解，小乌鸦精吃饱了小肚子也扑到厍沧的怀里蹭来蹭去。

“颜壬的尸体还没有找到。”倏元忽然说道。

小乌鸦精的小身子一顿，圆乎乎黑乎乎的小鸦脑瓜转过去。

倏元似乎只随口一说，语气虽然有怜悯，但也只是淡淡的：“山洞已经被翻?差不多了，大概塌陷的时候有地裂，掉到地缝里了。”

一条黑黢黢的地缝，还有那群凶巴巴的大黑鸟。

小乌鸦精的小身子顿时抖了一下，厍沧的手指自然而然捋过来。

厍沧和亓官对人类冷漠，听倏元这样说也没多大反应。

人类寿数不过区区数十年，对上古神兽和精怪来说只是一瞬，早一瞬死与晚一瞬死并无多大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