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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年春(68)+番外

她咬牙,终是挤出一句:“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陆怀征没回头,侧对着她,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没什么意思。”

“那咱俩还谈么?”她抬头问。

陆怀征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没这么憋屈过,他现在是有火没处撒,舔了舔嘴角,把手抄进兜里,隐忍地抽了抽腮帮,没说话。

于好喃喃低头,“那就这么算了?”

他冷淡:“嗯,算了。”

于好呆愣在原地,手脚僵硬,麻麻的,这话听着刺耳,指节垂在身侧被攥白了。

而在这时。

沈希元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

“看来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沈希元转头看着于好,“刚想跟你说,院里来电话了,我下午就得走。”随后又看向陆怀征说:“可能得麻烦陆队派车送我下山。”

陆怀征丢下一句:“找唐指导要,我不在,队里的事他会安排。”说完就走了。

沈希元行李都收拾好了,唐指导给他派了车,上楼拿了就下来。

见于好等在楼下,跟她说:“你别送了。”

于好本就没打算送他,听他这么一下,还有点尴尬,含糊点了下头。

沈希元把行李放放在一边,看了她挺长一会儿,叹了口气:“需要我跟陆怀征去解释么?”

于好摇头,“不用。”

其实她还没想好怎么说。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把这些事一件件串在一起告诉他。

沈希元点头。

“那你自己注意身体,我回去之后会跟韩教授再想想办法。”

“谢谢。”

说完,下意识又要去摸于好的头,两人都是一愣,沈希元停在半空中,手指收了收,最后收回来,苦笑着问了一句:“当兵的是不是都这么凶?”

那天食堂,陆怀征给足了于好面子,没当着两人面踢凳子,但他那会儿正在气头上,到底没控好力道,那震天一声响,别说他俩,就是政教楼里的唐指导都听见了。

于好摇头:“他平时很温柔的,生气才这样。”

生气是真凶。

沈希元叹气:“还是太凶了,我都怕你以后被他打。”

“……”

陆怀征跟孙凯刚把队伍安置下,陆怀征命令所有人原地休息十分钟。

青翠草地像是一张墨绿色的地毯,绿茵茵的,后方是一片青葱树林,轻纱薄雾中,像是罩了一层玻璃罩子,特别清静酣畅,越过前方那条边境线,对面就是沟希特(政治敏感,国家虚构)。

孙凯拎了瓶水过来,递给他,自己则拨开草丛,就着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陆怀征接过,没拧开,握在手里,曲着膝盖,敞着腿,低头逗着面前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兔子。

“哪来的?”

陆怀征面前一对葱摆样的草,他一根一根朝着兔子塞过去,摇头答道:“不知道,来的时候就在这了。”

孙凯拧开水,囫囵灌了口,也趴过去,跟他一起逗,半开玩笑地说:“搞不好还是只沟希特兔子。”

手刚扶上他的肩,陈瑞跑过来,胸前架着枪:“前方有情况!”

坐地上两人互视一眼,陆怀征把草扔了,拾起一旁的帽子扣上起身离开。

沟希特战火连连,就隔着这边境线都能听见对面轰天震地的雷声,天边一排排燃烧弹,黑烟滚滚,枪林弹雨,民不聊生。而有不少沟希特难民从边境线涌入了中国境地。

难民涌入多了,这条南岸口前些日子被老唐封锁了,但还是有不少难民陆陆续续往这边赶。

陈瑞刚在巡查的时候,拦下了一家五六口,这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办,跟陆怀征汇报:“让他们进去怕出乱子,如果把他们赶回去,指定没命,等于让人回去送死,队长,怎么办……”

陆怀征站在后方看着面前这一家老小,一对夫妻戴着年迈的老母亲,底下还有两个小女孩,一脸愁容地祈求着这些中国军人放他们进去。

男人穿着巴基斯坦式的长褂袍,女人围着黑色头巾,正跟吴和平在低声交流。

吴和平一脸为难地挠挠头。

陈瑞又道:“我听说,政府军已经被沟希特的同盟军逼退到山区里了,这仗打下去,怕是同盟军要胜了,如果对方派出战斗机到咱们边境。”

陆怀征忽说:“把人放进来吧。”

陈瑞一乐,说了声是。

他就知道,队长别看这么冷硬,心最软了。

孙凯说:“陆陆续续这么过来不是办法……”

陆怀征点头,“开放个避难点吧,让他们不要再四处乱逃了。”

陈瑞把消息传达到,男人如获新生,激动的两眼冒光,牵着老婆孩子高兴地朝陆怀征这边过来,双手合十,深深一鞠躬,感激涕零。

嘴里喃喃念着:“正义的中国军人……正义的中国军人……”

陆怀征微微蹲下身,揉了下两个小女孩的头,孙凯递了两片压缩饼干下来,他接过,一人给了一片,俩小女孩像是几天没吃东西似的,抢到手里撕开包装一通狼吞虎咽。

看得一旁的战士眼睛一热,八成是想到自己女儿了。

驻训当天他们就搭起了难民营,把陆陆续续过南岸口的流民都聚在一点,派发的都是部队里的压缩饼干,带得本来就不多,才一天功夫,几乎把他们的干粮都消耗光了。

唐指导又托人送来几箱,一同前来的还有赵黛琳。

陆怀征当时跟孙凯出去境边巡逻,赵黛琳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人,她就差钻进难民堆里去寻找了,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看见俩人穿着作训服走林子里走出来。

孙凯率先看见的,愣着捅了捅一旁的陆怀征,“我没看错吧,那大姐上这来干嘛?”

陆怀征不经意扫过去,下意识往她身旁扫了一圈,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很快收回目光,懒洋洋道:“找你的吧。”

孙凯一脸懵逼,“她找我干嘛?”

陆怀征笑笑不说话,那瞬间,赵黛琳已经冲到他面前。

他一楞。

下意识想问,于好呢?

忍了忍,没开口。

却看她神情严肃,面色凝重,一点儿没了平常嬉皮笑脸开玩笑的模样,弄得他的心也莫名紧张起来,神色微敛。

赵黛琳顾不上其他,“于好病了。”

陆怀征表情渐渐收紧,“很严重?”

不严重不至于上这来找他了,这一下把他的心吊起来。

赵黛琳重重点头,

“这事儿怪我,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一直都没注意她,自从遇上上次那变态之后,于好隔三差五就跑厕所吐,她说是吃坏了,我就没往心上放,直到今天早上,我翻查前几天的病例表,发现她最近一直在给自己开安定和安眠的药。我拿着处方过去想问问她最近怎么了,结果就听见她又在厕所吐,我问她,她又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刚才胆汁都吐出来了,我跟韩教授说了,他让我先带于好回北京。”说到这,赵黛琳一顿,“韩教授似乎知道点什么,但是他也不说,只让我赶紧把人带回去,可分区这边……”

“你先带她走,前后也就一天,我们就回去了。”

赵黛琳点头,又问:“你要不要跟我回去看看她?”

“不了。”陆怀征说,“走不开。”

赵黛琳气得摇头,也没再多逗留,转身就走了。

等人走远,陆怀征却一个人站在路边站了好久,似乎在发呆,孙凯过来,随手折了株不明的草,捏在手里来回甩,“这么担心就回去看看,干嘛一个人这么呆着。”

陆怀征不说话,低着头自嘲的笑了下。

把衣袖撩上去,露出结实的手臂,小麦色的皮肤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些红点,类似皮疹,孙凯把草扔了,捏着他的手来回看,一脸震惊:“这什么!?”

“邵峰说可能是急性期的感染症状。”

“什么时候出现的?”

“有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