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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砚城往事(12)

作者: 文选与文 阅读记录

“荣岑两家剑拔弩张的时候,岑玖回了娘家,七个月后生下一个女婴,此时两家尚未和解。过了大半年,两家终于握手言和,岑玖回到荣家,却不愿将那个女婴带回去。据说,荣家也有过暗示,说不准备接纳那个孩子。”

“为什么?”

“在荣家看来,这孩子血统不正。在岑玖眼里,那段时间的不快,全在这孩子身上。既然要告别过去,自然不想带上不好的回忆。”

“那个孩子是我。”岑皛捡起一根枝条,一点一点地折着。唐阐说的那个女婴,被两方面嫌弃,不是她是谁?

“是个很残忍的故事。”唐阐看着岑皛的眼神,分外温和,“世家大族就是这样,没有对错,只有利弊。”

“没有对错,只有利弊”,岑皛不是很懂,她只是觉得这句话在一瞬间戳中了自己的心,莫名的一痛,又莫名地释然。

“我还活着,是不是错了?”

岑皛突然这么问,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只是心念一动,脱口而出。

唐阐吓了一跳,他不动声色地道:“你猎杀猛兽的时候,猛兽会觉得自己活着是个错吗?”

“我不是猛兽,我不知道猛兽的想法。”岑皛老老实实地回答。

唐阐忍住笑意,他害怕被岑皛误解。岑皛这人呀,简直是不知道自己多有趣。

“那么,岑家也好,荣家也好,都不会考虑你的想法。你是个大活人,得学着爱惜自己。”

唐阐轻轻一笑,岑皛的防备,又卸下一部分。

第7章 记忆

在欠下救命之情以前,唐阐就见过岑皛,而且不止一次。

第一次相见,大约是十年前的事。那时,唐阐也只是个小孩子,他随着母亲到集市上,正好看到了随父兄出来卖山货的岑皛。那时候的岑皛,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自顾自地把玩着背篓里的野生灵芝,可旁人的议论,已经冒了头。

唐阐是在那些议论当中知道岑皛的事,他未免多看了几眼这个小姑娘,发现她极专注的做自己的事,并未理会外边的言论。那时候,他非常羡慕这个小姑娘。

之后,唐阐像着了魔似的,有意无意,经常跑到集市上寻找岑皛的身影,找到了就远远地看上一眼,免不了听见旁人的议论。要是没找到,就自己玩一会儿,然后回家去。

时间长了,他总结出规律。岑皛每次出门,都是跟着父兄一起,倘若只有父兄当中某一个人在,她定然不会出现。而且,岑皛出现在集市上的频率并不高,平均下来,一个月不到一次。而且,有随着年龄增大而递减的趋势。

唐阐还发现了岑皛的变化,渐渐长大的岑皛,天真烂漫的笑容成为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冷淡的脸,外加一股冷冽之气,好像远远地说着“生人勿近”,事实也如此。最明显的一次,还是今天春天的时候。

那时候,岑皛随父兄到集市上卖猎物,正是人多忙碌的时候。有人叫她帮忙切野猪肉,她不答话,默默地拿了菜刀,麻利地切起野猪肉。那时候,她的眼神是冷酷的,冷酷中带着一丝麻木。唐阐有理由相信,如果那时候躺在刀下的是一个活人,岑皛也会是这幅模样。

持续多年的议论没有停下来,很多时候也就是点到为止,并没有人敢真正上前问些什么。只是,这些话多多少少该传到岑皛耳朵里吧。

看着岑皛切肉时认真而专注的模样,唐阐觉得,她未必知道多少,就是知道,也是那些表面上的东西。而且,岑皛出现在集市上的次数,越来越少。

有时候,知道的事少一些,烦恼也会相对少。但是什么都不知道,难免被人视为傻瓜,像岑皛这样的当事人,偶尔带着些傻气。

孤独,倔强,冷酷,麻木,这些词是唐阐对岑皛的新印象,褒义的成分不多,让他有隐隐心痛。也许,是同病相怜的感觉。

在多次偷窥之后,唐阐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坐在岑皛面前,慢慢地述说着有关岑皛的事,这是很奇妙的感觉。

岑皛,她未必知道唐阐这个想法。毕竟,一个小男孩从小盯着一个小女孩,还是远远地偷窥,这种做法太无耻了。

“荣家,不止是在伏砚,在整个神国,都是赫赫有名的家族。你想听荣家的故事吗?”

这是料定了她不知道啊。岑皛看了一眼唐阐,发现对方没有揶揄的意思,就把拒绝的心思收了起来,“你说。”

唐阐说,神国的历史要从圣母建国算起,那时候,追随圣母的十八位功臣被赐予姓氏,他们就是十八勋旧的祖先。十八勋旧分为巫族九姓和士族九姓,泾渭分明。士族九姓之首是桓氏,只是桓氏经常守不住这个位置,名不副实。只有荣家,才是真正的巫族九姓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