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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夜(234)

顾横眉不仅知书达礼,而且见多识广,杨府的对外应酬也落在她的身上,所以外面不少人,只知秋水山庄顾夫人而不知杨府还有何氏夫人者也很多。骆羽杉就是初次见到何氏……或许结婚时何氏也在,何那时骆羽杉的心根本就不知在哪里,哪还记得谁是谁?

大家说笑着聊起来,骆羽杉坐在一旁,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听着。或许是外面几棵大树树荫浓密,遮了窗前的日头,窗帘后面有些暗,她伸手拉了拉窗帘旁的流苏。这次堂会听说来了不少角儿,热闹的锣鼓声似乎也被荫遮蔽,听到耳中只剩下清婉的腔调,水一样洒进耳内。

聊了一会儿,何氏夫人邀大家打牌,于是丫头们安了桌子,一行人嘻嘻哈哈或作或立开始打牌看牌。骆羽杉谢绝了邀约,坐在原处没有动,耳朵晨只是听着那婉转的调子,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颜: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茶蘼烟丝醉软,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闲凝眄生生燕语明如剪,听呖呖莺声溜的圆……

这调子婉转,词儿也美的妩媚明艳……正想着,却听旁边王玫瑰正与二姨娘笑着低声聊天:“……二姨娘你说,但凡老二是不是就特别不一样?少帅出了名的风流多情,我们家这位老二,现在又痴了一样,迷寂了严小姐,听说严小姐受伤,恨不得提枪上去毙了那几个浑蛋呢……”

“唉,老二也真是,那几个追着要嫁进来的看不上,不理人家,看上的这位严小姐好象又对老二没什么感觉,真正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事儿还不知什么时候尘埃落地呢。”二姨娘笑着叹了口气:“你说,老二也算一表人才,家世也数得着,那严小姐……”

“不是听说那严小姐和那个老二……”王玫瑰情情看了骆羽杉一眼:“不过也只是传闻,我们走的那么近也没看到过不是?现在有了这个才貌双全的少夫人,那个老二也早该万事足了吧。那天我提醒海文,他倒冲了我几句……反正算不清的糊涂帐……”

“你父可是不愿意,说什么演戏的就没个真心,让我劝海文。”二姨娘低声道:“这怎么劝?海文那孩子也倔着呢。”

看来王海文对严霜华有意的事,竟然是真的了,骆羽杉也是觉得有些不解,王海文自己见过,虽说还太过年轻,少了些男子气概,但却多了眉清目秀,磨练几年说不定也是烈烈男子汉,严霜华真的看不上他?

正听着八卦,却见一个小丫头走进来,附在顾横眉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顾横眉点点头,抬眉看了骆羽杉一眼,把手里的牌随手递到邵去芝手里:“去芝替我,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我有点小事……”邵去芝自然明白今天顾横眉的角色重要,所以一笑接过来坐下:“姨娘尽管去忙,只赚不赔这么好的事我打着灯笼还找不着呢。”

众人笑起来:“怪不得人说,越有钱就越孤寒,四少夫人这样的富家婆还把这几个小钱看在眼里?”

邵去芝忙笑道:“哎呀,一句话得罪这么多位姨娘,我哪里敢造次?好好好,我只输不赢好了吧?”

大家又笑,顾横眉己经起身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走回来,二夫人问道:“是不是要去前面给老太爷拜寿了?”

 顾横眉笑着点头:“参谋长吩咐准备摆宴,姐姐们,我们是现在去还是再等会儿?“

三姨娘温柔一笑:”拜寿是大事,我们快过去吧,打牌也不能耽误了大事不是?众人七嘴八舌地应着,纷纷起身,一起往前厅而去。

 骆羽杉跟在二夫人身后,随人们走进大厅。却见里面正面挂着寿帘,两旁配有“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等古语对联。八仙桌上摆有香炉、蜡千、寿蜡、“本命延年寿星君”的神码儿,以及黄钱、纸元宝、千张,使之下垂供案两旁。条案上摆了寿桃、寿面等寓意长寿的食品。八仙桌正前方地上放轩着一块红垫子,应该是拜寿者跪拜时所用。四周墙上挂满各色人等送的喜障、贺联,人围得满满当当。几名侍从副官司看到顾横眉一行,低声请客人让路,一行女眷走了进去。

骆羽杉随众人站定,抬头见正位上坐着一个瘦小精悍的小老头,想来是杨震飞的老父亲,今天寿宴的主角了。旁边,谭嗣庆大马金刀地坐着,杨震飞却刚刚在给父亲磕头,这会儿正爬起身来。

顾横眉推了推何氏的胳膊,示意该她上前,何氏看着周围的人群,有些畏缩地走上前,一边低声说着祝福的话,在中间的垫子上跪下来行了大礼。

接下来是杨震飞的一儿一女上来给爷爷磕头祝寿。骆羽杉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一切,这个时候很多新潮家庭己经时兴鞠躬为礼,象这样实打这关的在人前磕头自己见得还真不多。正想着,却见顾横眉己经仪态端雅地上前,认真磕了三个头,一边笑着说道:“媳妇薛祝父亲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媳妇新近收了个干闺女,请父亲也见一见可好?”

骆羽杉闻言一愣,想不到自己这个干孙女这时要出现。旋即想到,自己该怎么办?磕头,还是鞠躬?”

周围的人闻言,刹时都向骆羽杉望过来,连谭嗣庆也似乎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二姨娘就更是有些担忧,有些欲言又止地看过来。

骆羽杉心里一沉,忽然明白过来,今天自己接下来的动作竟是为所有人瞩目的。从顾横眉一边说,自己是干女儿,给辈分上的干爷爷祝寿磕几个头是应该的,算不得什么;但是,自己却又身份特殊,即是谭少轩这个内定少帅的妻子,又是大帅府的二少夫人,从这一身份地位来说,这个头自己又不能磕,何况自己只是顾横眉的干女儿,连杨震飞都是依然叫杨叔的。

一围攻眼,看到顾横眉含笑的眼中似乎也有些说不出的味道,而杨震飞虽然若无其事一脸笑容,但是一双眼睛却时不时地扫过自己。不由又想到,这件事既然这么重要,二姨娘和干妈为什么都没有提前和自己说呢?

骆羽杉哪里知道,从昨天二姨娘就己经在想这件事了。想琰想去,都觉得有些左右为难。撇开骆羽杉世家小姐、少帅夫人的身份不谈,人家是英伦回来的洋学生,必定是不兴磕头这些老规矩的,结婚时连对谭嗣庆也不过鞠躬而己,现在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对着一个乡下老头磕头?也实在是有些难为骆羽杉。想了又想,不知道该怎么才好,所以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想,只能任由骆羽杉自己决定,所以尽管担忧也没有出声。

应算顾横眉这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儿,这次也想不透该怎么办才好了。不管杨震飞再宠自己,在明面上,自己都是个妾室。平时自己和骆羽杉合得来,认了干妈干女儿,这是双方都情愿的事,关上门也没有妾不妾的问题。于是这次老太爷过寿辰,这个干女儿是不是出场,成了顾横眉一块心病。

单只以大帅府二少夫人的身份出现,对骆羽杉自然是好的。可以免了自己干女儿的难堪;但是自己认干女儿这件事,却是很多人都知道的,若是若无其事地混过去,必然有人会议论纷纷,认为骆羽杉这个少帅夫人看不起乡老太爷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杨震会认为骆羽杉不给他面子,顾横眉自己的面子倒还是小事。

可是让顾横眉出声劝说骆羽杉给老人磕头,顾横眉觉得自己实在说不出口。人家一个世家小姐,少帅夫人的身份放在那里,自己凭什么?所以,始终没好意思出声,于是便有了今天这一突然状况。因为,刚才杨震飞找她,明确告诉她,把这个干女儿正面拉出来。杨震飞的意思顾横眉明白,我杨震飞就是想看看,谭老二夫妻对我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众人的心思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正想着,却见骆羽杉己经走了上去,站在顾横眉旁边微微笑着喊了声“干妈”,便在垫子上大大方方跪了下去:“羽杉祝爷爷福寿绵长!少轩他不在,孙女一并代他给爷爷祝寿。”说着认认真真磕了头,待老人笑着连说“快起来”才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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