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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夜(26)

旁边众人察言观色,鼓掌喧闹起来,把这件事混了过去。

谭少轩薄唇带笑,宠溺地看了看骆羽杉。有意思,这小丫头刚才居然用警告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警告自己不要再惹余浅予?警告自己不要再抢她的酒?想不到。

对着众人的起哄,谭少轩神色不改,镇定地在骆羽杉身旁坐下来,一双冷冽黑眸中,似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饶是亲近如大姐,谭永宜觉得自己也看不出来这会儿老二究竟在想什么。

夏汉声很有眼色地撤下了酒盅,换上了茶盏。谭少轩端起茶杯,从氤氲升起的薄薄茶雾中看着骆羽杉。

周围人看她和谭少轩的目光实在太灼灼,让骆羽杉有些不自在,于是也端了茶杯低下了头。抿了一口似乎烫到了唇,便有些孩子气的轻轻吹了吹气,两只手端了杯,只是看着,静静听周围的人聊天。

于是那张俏脸便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朦胧,蝴蝶翅膀一般长长密密的羽睫垂下来,为她光洁润泽的眼帘带上了一道淡淡的影子。薄胎白色茶杯,衬得十指纤细莹白,让谭少轩想到了昨夜她情动抓紧了自己时的柔腻动人,不由心中一荡。

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轻碰触了一下她的脸。收回手指放在自己鼻端,淡淡一缕清香,隐约缠绕,挥之不去,不由微微一笑。

谭少轩突然伸出咸猪手,让骆羽杉蓦然一惊,明白过来,脸迅速涨红,又羞又窘无限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那一眼带着羞涩、嗔怨、无奈和窘迫,俨如微波涟漪的清泉从谭少轩心底流过,让他唇角的弧度益发地深了一些,笑却不明显。

厅里的众人只觉得他们两人之间,围绕着一种莫名的、说不上是亲昵还是其他的气氛,有着不可思议的滋味,一时间不由各怀心思。

看骆羽杉脸上的晕红始终不曾消褪,谭少轩起身:“大家请坐,我还有事,恕不奉陪。”说完若无其事地看了骆羽杉一眼,带着夏汉声走了出去。

客人开始闲聊,谭永宜看骆羽杉始终低着头,便悄悄对谭永宁施个眼色,谭永宁轻轻拉了骆羽杉一把,二人轻轻走了出去。

带着骆羽杉上了楼,走进自己的卧室,谭永宁道:“这里不会有人来,午饭后大家也要喝茶休息,二嫂不妨在这里歪一歪,看样子,晚上还有酒席应酬,怪累的。”

骆羽杉谢了她,谭永宁叫来丫环翠喜帮着骆羽杉卸了妆,在沙发床上躺了,谭永宁又嘱咐人送了水果等上来,自己关上门走了出去。

昨夜被谭老二一番折腾,大半夜没有睡,今天不止心里迷茫,身子也酸软无力,新房里又端茶倒水,骆羽杉早就疲倦不堪,所以尽管心神不安难以平静,头沾了枕头身体却已不由自主地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有黄昏的薄暗,谭永宁坐在沙发上翻着杂志,见她醒了笑道:“二嫂看来是累了。刚好,晚宴也快开始了。”说着便喊翠喜。

翠喜手里拿着一套大红织锦金牡丹旗袍笑嘻嘻走进来:“三小姐,大小姐从新房里找了这套衣衫给我,说给二少夫人换呢。”

谭永宁拿过去看了看,笑道:“嗯,不错,挺喜庆的,伺候二少夫人梳洗吧。”

翠喜答应一声,扶骆羽杉在梳妆台前坐了,一会儿便收拾好了。骆羽杉从梳妆镜中看了一眼,长发挽起,束了一条红色发饰,耳上是一对粉珍珠坠儿,艳丽的色彩渲染出喜庆的气氛,心里自嘲,倒是应景。

晚宴依旧是谭府姐妹妯娌齐齐出面照应,这次多了几桌洋人女宾,陪客自然落在了戴美思身上,骆羽杉不过走过去敬了杯酒而已。席会结束,大厅里舞曲悠扬响起,达官贵人们开始拥着佳人、少妇翩翩起舞。

骆羽杉和谭府姐妹坐在一旁,无数双男人的眼睛纷纷看过来,先是谭永宁被一个英俊青年邀请入了舞池,接着是王许之来拉走了谭永宓,最后只有谭永宜和骆羽杉坐在那里。

谭永宜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大家都知道,所以尽管有人想邀请,也怕碰钉子;而骆羽杉这位新鲜出炉的少帅夫人,虽说让大家惊艳,但碍于谭少轩的素日威严,很多人有贼心没有贼胆,谁知道今夜这第一支舞,谭老二不想拥着新妇?

看着周围一双双偷偷扫过来的眼睛,谭永宜“扑哧”一笑,刚想当笑话说过骆羽杉听,却听到背后有人笑着说道:“在下有荣幸和二少夫人跳一曲吗?”

[第一卷 九夜销魂:第三十六章 江上夜(1)]

二人抬头,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温暖地笑着走了过来。人长得极为英俊,乌黑的发整齐地向后梳着,英挺的鼻子俨如古罗马雕塑,如工笔细绘的五官清灵俊逸,温文儒雅。

正是凌州有名的美男子、大帅府三公子谭少轶。

谭永宜看着三弟略略俯身相请,不由笑了笑,拍拍骆羽杉的手。骆羽杉微笑着站起身,对谭永宜道:“不好意思,我失陪。”

乐队缓缓奏起了华尔兹。

舞池中,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合着优美的旋律翩然起舞。这舞是骆羽杉所熟悉的,所以跳得婀娜,衬着谭少轶的潇洒,尤其赏心悦目。

转过第二圈时,骆羽杉看到了谭少轶的夫人,戴美思正和一个大胡子洋人在另一边跳着,看到他们二人,脸上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骆羽杉也微笑点头。

装了弹簧的光滑舞池地板上,西式的礼服,衬着各色洋裙和旗袍的下摆,俨然风中的莲荷,随着精致的高跟鞋跟,悄悄绽放出婀娜风情。舞池里正跳的几对,舞姿都很是不错,渐渐不跳舞的也围拢了来看。

一曲罢,谭少轶殷勤地将骆羽杉送回了座位,刚喝了杯茶,旁边有一个温润地声音道:“美丽的小姐,在下能请您跳支舞吗?”

声音有点熟悉,骆羽杉抬头,见是一个瘦高个子的青年淡笑着站在一旁,那微微上扬的唇角、总是带笑的眼睛,让骆羽杉一喜,起身喊了声:“表哥。”

柴俊宇笑得温润如玉,礼貌地和谭永宜打了招呼,两人走进了舞池。

看着舞池里跳得协调优雅的两个人,谭永宜远远便能感觉到一份默契,有些关切地打量了柴俊宇几眼,这个年轻男子,是骆羽杉的表哥?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骆羽杉只是浅浅地笑着,如画的眉眼间风轻云淡,唇角轻勾,似柔情似无情,矛盾却妩媚。柴俊宇只觉得眼前曾纯净如山泉的表妹,像个美丽的谜,让自己费劲思量,无法呼吸。

“表妹,为了我们,委屈你了……”音乐高起来,柴俊宇觉得需要说点什么让气氛不要这般压抑。

骆羽杉笑了笑:“表哥不必这样想。女人迟早都要嫁,现在这样也好,何必想得那么多难为自己。”

柴俊宇看着她有些不真实的笑容,心里低低叹了口气,舞曲依旧悠然响着,热闹得有些令人眩晕。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够勇气,早些向你求婚的……”柴俊宇低低说着,不知道是说给她,还是说给自己听。

“表哥,不要这么想。我,我没想过要嫁给你,我一直把你当成兄长,小六她……”骆羽杉低着头,不知该怎样开口,是让俊宇彻底死心,还是把六妹的情意说破。

“我知道,只是……”柴俊宇急促地打断了她的话,或许四妹真的从来不爱自己,但是从她的嘴里这样说出来,说出小六,他只觉得心里一阵钝痛,不想再听。

“表哥,或许有时候遗忘和难得糊涂也是一种生活方式。”骆羽杉低低的声音婉转而惆怅,羽睫低垂,似乎是在慨叹着什么。

“四妹,你自己多保重,有用到表哥的地方,尽管告诉我。”柴俊宇说完,微微弯腰潇洒一礼,便转身离去。

骆羽杉有些惊讶他突然离去的动作,看着他的身影转过了楼梯才转头,却看到谭少轩站在一旁,唇角弯起,然而看不到多少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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