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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嫁良妻(28)

见她坐了不再动,段奕桀也接着看他的地图。山洞里安静下来,只听到外面夜雨啪啦啪啦打在石头上、风一阵阵吹过的声音。

电码大部分是许良辰熟悉的,很快便译了出来,最后只剩了两份,却与之前的大是不同。许良辰皱了眉,细心寻找着其中的规律,过了一会儿低声道:“请把本子给我。”

段奕桀闻声抬头,却见她还是低头盯着那两张密电码,手里的铅笔写写画画不停,完全沉溺其中要本子只是下意识地反应。于是没出声站起身,看了看雨衣旁的小背包,打开很快翻出一个小小电码本递过去。

许良辰头也没抬只是伸出手接过去,翻开,一边核对一边记录着,对段奕桀的服务一无所觉。

段奕桀微勾薄唇静静退后两步,沉迷在工作中的女子有一种特别的美丽。淡淡的烛光为她镀上了一层暖暖的光晕,她微低了头,身姿弧度修长柔美,几缕发丝垂落脸侧,牵动了段奕桀心里最柔软的角落,他眯起眼睛。

正在这时,罗宏义手里端了一只小锅走进来:“大少,厨房煮了一点面,能配餐的只有罐头……”看到眼前的情形不由住了口,大少在干什么?看着佳人发呆?

段奕桀瞅了他一眼,罗宏义明智地收起唇角的笑意,看着手里的面心里有些担忧,娇柔的大家小姐,这样艰苦的环境,能适应吗?

许良辰闻声回神,见罗宏义装好面递过来,忙起身接了,坐下身一边吃一边看着面前的电码,很快看得出了神。

罗宏义放好罐头退出去,段奕桀见她半晌没动静,轻咳一声淡淡道:“还是吃完了再做吧,怎么,有问题?”

许良辰从电码上收回眼睛,挑了面放到嘴里,一边思量着一边回答道:“电码修改很大,跟原先的不同……”

段奕桀把译好的拿过去看完,皱眉道:“他们最近的联系很频繁。

“是,这里似乎在讨论人质的去处…...”许良辰迟疑着:“不过,我还没弄明白。”

人质的去处?段奕桀眼睛一亮。微陌湖碧波万顷,芦雁山地势险要,而且适逢盛夏,湖上芦苇深深,莲叶接天,自己心里最没底的,就是人质的具体位置。绑匪把人聚在一起还好,若是分乘小舟藏匿芦苇荡和荷花池,解救便成大难题。现在他们居然在来往电码中谈到人质的位置,真是天助我也。

许良辰食不知味地吃完面,接着研究那两张电码,段奕桀知道事情紧要,不再打扰她,自去做事,山洞里又安静下来。

段奕桀明白,这次行动的最终目的,当然是彻底解决微陌湖土匪问题,但解救人质是第一步。没有人质握在土匪手中,到时怎么歼灭他们,顺便斩断背后的黑手,以及争取外援,便可顺势而为。

目前所有的行动计划,全部围绕解救人质而定,对其他的段奕桀考虑周详,但方案中最让他无法确定的,便是人质的位置。

或许,电码中有意外的惊喜。

他不再考虑方案,而是凝神看着许良辰。慢慢地,心里有了异样的感觉。行旅打仗,自己的身边很少有女子的身影,但今夜,有了她,他竟觉得心里意外地安宁,狭小湿暗的山洞,也恍惚变得温暖安适起来,脑海蓦然闪过蒋捷那阙有名的《虞美人》: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心里一热,没有舞榭歌楼,但他心里却有了红烛高烧,罗帐轻垂的浪漫和期盼……一时间心跳有些急,段奕桀站起身,走到洞口,看着暗夜中雨雾弥漫,千线万线垂落天际,空气中湿润的气息,他心中莫名的感情涌动。

夜已深,跳动的烛光下,许良辰动也不动,聚精会神看着手中的电码;身材挺拔的男子,笔直站在雨雾交织的帘幕背景下,默默看着她,眼底深处一抹温柔若隐若现。

不知过了多久,许良辰手捧着脸揉了两把,掩下连连打着哈欠的嘴巴,用力揉了揉眼眉,日夜兼程赶路,还是那样的雨中,道路泥泞,她已经连续几日夜没有好好休息,刚才凝神寻找电码的规律,不觉得累,现在问题解决,便困倦疲惫。

抬起眼睛,却看到段奕桀靠在洞壁上,微微垂着头,看看眼前的电码想了想,许良辰轻声唤道:“段……大少?”段奕桀没动静,似乎就那样睡着了。

许良辰眨眨眼睛,这人真是不得了,这样站着也能睡?想唤醒他,烛光下,却看到了段奕桀唇边冒出的青色胡茬,唇角紧抿,隐约可见眉头紧皱。

他多久没睡了?这个冷面男子,临危受命带兵剿匪,住的是阴湿的山洞,用的是弹药箱堆成的“桌子”,听说他十几岁即率兵打仗,有多少日子是在枪林弹雨中这样度过的?

正想着,睡梦中的段奕桀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注视,忽然低低叫道:“……良辰,不要再拒绝……试着……接受……”

许良辰一愣,不由地警惕看着他,段奕桀却动也没动,原来只是梦中呓语。

吓人一跳,睡觉也不老实,许良辰狠狠瞅了他一眼,看着译出来的电码皱起眉头。

匪徒与那些人勾结的证据越来越明显,看样子若不是怕其他国家怀疑,这些人质差点就上了挂着太阳旗的军舰……还好,他们不算笨地拒绝了,但是却送来大批的武器弹药,这些武器弹药若是补充到土匪手中,将对围剿产生很不利的影响,最好能截获相关的电码,拿下这批家伙……

正想着,却听身后有人说话:“怎么,译出来了?”

段奕桀醒了,许良辰看他一眼,点点头:“嗯,不过还是有些问题。”

段奕桀大步走过来,拿起电码看了一遍,眉头皱起来:“……目前急需解决的,是人质的具体位置……这帮家伙还真是不遗余力,竟通过朝日新闻邀请了国际新闻采访团上岛采访?哼,真是不知羞耻!……”

南方军政府虽然声明将尽快解决人质问题,但对土匪的要求却虚与委蛇,没有认真答复,小日向七郎有些沉不住气了。义和团运动后,清廷及历届政府对在华洋人都是竭力保护,不敢有丝毫损害;许多地方的土匪也都严格规定,不许触犯洋人。因为只要不犯及洋人,官府的剿匪大多是马马虎虎;反之,则必定要动真格的。

军政府有调兵之意,小日向七郎也有耳闻,便急忙向他的主子汇报,要求将人质送上军舰,主子却考虑得更为深远,没有答应,但是不仅送来大批枪支弹药,还以公正友好的姿态,通过朝日新闻社约请了不少国家驻燕州的特派新闻机构,以关怀人质安全,促成双方和解为由,与土匪取得联系,准备到微陌湖采访,反应官民矛盾,关注人质近况。

本就是震惊中外的大事,新闻机构对此很是欢迎,多国媒体合作组成的采访团,正在来芦雁山的路上。

就象一根搅屎棍,不把局面越搅越乱,他们是不会罢休的,段奕桀微眯起眼睛,采访团倒是个机会,若能混进去,岂不是可以弄明白人质的位置和状况?但是,那些外媒的记着能为自己所用吗?混进去,谁最合适?

至于那批枪支弹药,绝对不能落在土匪手中……看段奕桀拿着电码踱步沉思,许良辰没出声,单手支颐闭上了眼睛,她实在困倦不堪了。

早晨,雨停了,洞外林中的鸟儿叽叽喳喳叫着,空气中漂浮着湿润的雨后气息。许良辰醒过来,发现自己竟趴着睡了半夜,身上盖着一件军衣,洞里没有人。

她慢慢回神,段奕桀不在?

看看洞外阴霾的天空,她起身舒展了下酸软的腰肢,走出去就着水洼擦了把脸。这是一处隐蔽的山坳,树林浓密道路崎岖,连日阴雨后,霉烂的树桩和树干上长出了肥大的蘑菇和木耳,说不出名字的鸟雀在林间跳着,清脆地鸣叫。

许良辰看着新奇,便踩着泥泞转了两圈,头脑清醒过来方慢慢转回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