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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嫁(224)

大哥说,“不见!”严珊不得不多想,是不是离婚一事另有隐情,是不是这个女人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大哥的事,以致大哥恨她至今,连见都不想见她一面。

严诺陷在沙发里,整个人冒着一股颓废的气息。刚刚珊珊说什么?她说,有位叫顾芷殇的女士来找他。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同名重姓?可严诺知道,来的就是芷殇,一定是。

“不见!”他说,坚定还决绝,无人撼动的意志,“不见。”

他有多想她只有他自己知道。无数次的想念,无数次的回忆,只要闭上眼睛他便能看到她的样子,怎么会忘记,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她是他胸膛里跳动的心脏,当心脏被摘取,留下的唯有失去生机的空壳。

不见,他要用尽多少的力气才能够吐出这两个字,他要下定多大的决心才能说出这两个字,他知道错过这次,他余生都不会有再见她的机会。

他坐在那里,紧闭的房门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漆黑的瞳眸没有焦距的落在昏暗的角落,芷殇,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见你,请让我最后自私一次,即使离开,也请让我留个你最完整的回忆,而不是如今这样狼狈的自己……

有冰冷的液体滴落,严诺伸手去摸,才发现那是自己落下的泪,他自嘲的笑了笑,眼泪却滑落的更快,怎么办?怎么办芷殇,只要涉及到你,我就无法控制,芷殇你知不知道,你已成了我的魔障,无论我怎样努力,都做不到忘记你。

不见!

不见!

……

无论她来几次,严诺给她的回答只有一个,“不见!”

顾芷殇低着头,站在紧闭的欧式门前,她只要抬手,就能毁去眼前的障碍,就能见到她想见到的人,可是她不能。

“严诺,”她低声开口,茫然而无措,像个迷路的孩子,“严诺你见见我好不好?我只想……只想……”她蹲下身体,低着头抱着膝盖,“诺……”多么久违的称呼。曾经他最爱听她柔柔弱弱娇羞万分的喊他的名字,恍若那是世间最甜蜜的情话,而如今,却成了凌迟他的刀刃,那一声让他的呼吸在那刻都停止。

“让我进去好不好?”她低着头,泪眼朦胧的看着被泪水打湿的地面,“诺……求你了……”

“芷殇,”男人低沉的声音穿透厚重的木门传来,“芷殇,别再来找我,求你别再来找我。”

“为什么?”她抬头看着木门,满面泪痕,漆黑的眸中蓄满了泪水,她盯着那扇隔绝他和她的门,似乎能透过木门看到门后静立的男子,“你为什么要把你的眼睛给我?为什么……你要让我怎么回报你?我不想的……我不想欠你更多,不想的……我宁肯我依然是个瞎子,我宁肯我一辈子都看不到……严诺,严诺你为什么这样……”

曾经那样意气风发的严诺,曾经那样温柔如玉的严诺,曾经那样对她笑如阳光的严诺,此生只能生活在黑暗中。被魔族碰过的眼睛,失去上古巫医的庇佑,谁能让他重见天日?谁能送他另一双眼睛?没有人,真的没有人……

“芷殇,”他说,就站在门后,“是我不肯。”他伸手按在门板上,试图离她再近一些,“我宁肯瞎的那个人是我,我宁肯这辈子都看不到的人是我,也不愿你此生与黑暗为伴。芷殇,这是我报应,这是我欠你的,所以芷殇,恨我吧,然后幸福的活着。不要来再找我,我不会见你,永远都不会。”不要愧疚,不要难过,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而已……

“严诺……”顾芷殇靠着门,隔着厚厚门板的距离伸手,印上他的手掌,“严诺,我做不到坦然的面对,我做不到不心存愧疚,我做不到自私的幸福却让你代替我本该承受的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继续爱你……对不起……但是……”

严诺轻轻的闭上眼睛,似乎能感受到掌心相印的温度,“芷殇,如果你觉得不安,唯有幸福才是对我最好的安慰。芷殇,我不是为你,我这么做,图的是心安,该说对不起的人,一直都该是我。芷殇,幸福的活着,不要来找我,不要见我,请你……为我保留最后的尊严,求你,芷殇,永远都不要来找我!”

顿时,顾芷殇泪如雨下,他说,幸福的活着芷殇,不要来找我,求你芷殇,永远都不要来找我……

严诺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知道,从此顾芷殇的世界里不会再有严诺,顾芷殇的世界有了韩子沾,有了他们的孩子,而他最终会成为她偶尔想起缅怀惆怅的曾经。他希望她忘了他,完全的忘掉,却又盼着她不要那么快的忘记。

当他抬头时,天已漆黑,凉透心扉的冷让他全身抑制不住的发抖,喉咙口涌出一股腥甜,那是种绝望到极致的痛,那是痛到极致没有知觉的麻木,他弯腰,木然的感觉出口中吐出的液体,血腥味四溢,原来有一种痛,真的可以撕心裂肺痛入血液。

他的余生不再有顾芷殇,可他的回忆却满满的都是她,至死他都认清一个现实,他生命中的七年时光,他疯狂的爱着一个叫顾芷殇的女人,而七年后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的煎熬中,他依然在爱。

有一种结局叫死亡,有一种未来叫末路。

那天,严诺如往常一样和严珊打了招呼出门,穿了一身灰色的西装,那是一个叫顾芷殇的女人曾经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如今已是半旧,头发打理的一丝不乱,出色的外貌挺拔的身形,这样一个男色时代,这样的人即便有缺陷也会吸引众多目光。

枪声四起,影视剧警匪片中出现无数次的场景在这个全世界犯罪记录最高街头发生。所有人都听从警察的建议趴下,走投无路的匪徒迫切的需要一个人质,行动最缓慢最没有反抗能力的那个人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一个小女孩不幸成了他们的人质,小女孩大声的哭,她的母亲就在不远处,跪在地上请求警察救她的女儿,不是警察太冷漠,而是现实太残酷。

严诺用他自己换下了小女孩。他是合格的人质,很安静很配合,没有丝毫的惊慌,冰冷的枪口抵在他的太阳穴上,可他依然没有惊慌,就如他从未害怕过死亡一样。

所有人都在盼着奇迹,盼着人质能平安释放,他们跪倒祈祷,希望上帝真的可以出现,可奇迹终究是奇迹,唯有稀有罕见,唯有亿万分之一的存活才能称之为奇迹。

死亡不期而至,严诺没有丝毫的抗争,没有疼痛,没有痛苦的面对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危机。

严珊在电视上看到了他中枪瞬间的画面,没有痛苦的表情,安静而祥和,犹如解脱般的松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救护车的响声、警车的轰鸣、急速的奔跑、大声的疾呼,冰冷的急救室,白色的墙壁,充斥着药味的空气,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严珊全身颤抖的听着急救室内传来的声音,他们说伤者没有求生意识,他们说血止不住,他们说赶快赶快……最终,灯亮了。

有一种绝望叫生无可恋,有一种痛苦叫生不如死,他没有自杀的勇气,所以,他给了自己最好的死亡理由,这样,那个曾经笑着对她说,她瞧不起自杀的弱者的女子,就没有了瞧不起他的理由。

子弹穿过胸膛的时候,他轻轻的蠕动嘴唇,吐出唯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芷殇,再见……”

第一百五十五章

飞机起飞的那一瞬,顾芷殇满心的失落,她忐忑而来,失望而归。她知道她只能如此,那是严诺,那是自己倾心爱过的男人,安静的离开是自己唯一能为他做的事。可顾芷殇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堵在喉咙口的压抑让她哽咽出声,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她无法控制的落泪

她迫切的想见到韩子沾,投入他的怀中,抱着他大哭一场,宣泄她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她迫切的想见到她的孩子,把他抱在怀里,亲亲他粉粉嫩嫩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