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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轨(83)+番外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江晓媛都觉得她能通过预选赛是个奇迹。

无数人企图把她撸下去,又有无数人要把她拉上来,她跟整个无所不用其极的组委会作对,最终却戏剧性地拿到了预选赛资格。

如果是以前,蒋老师把这边工作室的后续工作全都推给她,江晓媛心里可能是有些犯怵的,但经此一役,她虽然没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但已经无所畏惧了。

慢慢的,江晓媛不意外地发现,她居然真的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

客户从一开始迟疑地问“蒋老师怎么没来”,到她收工的时候主动问她要名片和联系方式,“小涅槃”成了她的艺名——江晓媛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一米七还要冒出头的大高个怎么老被人叫“小”涅槃。

时光如水,转眼又过了一个多月,初冬的气息已经临近,日理万机的蒋老师终于缓过一口气,行色匆匆地飞了回来,回来第一件事是检查江晓媛的工作。

蒋老师要求她对每天的工作都做工作日志,做了什么方案,怎么想的,怎么修改的,最终效果怎么样,客人的评价等等,事无巨细,全都要备份。

江晓媛提心吊胆地看着太后那张板成了“白板”的美男脸,不知道凑个“红中”能不能叫来“发财”。

她一边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一边冲旁边的祁连做了个鬼脸。

足足看了半个多小时,蒋博把她的工作日志一放,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江晓媛连忙睁大了眼睛卖萌,让自己看起来像小鹿斑比一样无辜,心说:“平时训我就算了,别当着帅哥面啊,我的英雄形象往哪搁?”

不知是不是看懂了江晓媛的眼神,蒋博居然没有训斥,只是简单地一点头:“嗯。”

江晓媛:“啊?”

她等了半天,没下文,小心翼翼地又追问了一句:“没啦?”

“还有什么?”蒋博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难道你还等着找骂?”

江晓媛:“……”

她听见旁边祁连的闷笑,很想默默捂住心肝,感觉自己已经被蒋老师训成了一个不骂不舒服的贱人。

蒋博:“饿死我了,找地方吃饭——就咱们小区门口那家吧?”

祁连痛快地答应:“好,我定位子。”

江晓媛横眉立目:“不行!”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小区门口有家法式餐厅,环境还算优良——主要是没人去——口味顶不正宗,经过江晓媛的公主舌头鉴定,认为此地是“又贵又难吃”的典范。这年头开饭馆的,仿佛只要沾了一个“法”字,就能摇身一变成皇亲国戚,人均至少五六百打底。

蒋博的柳叶眉高高挑起,这回改成江晓媛扮演“白板”了。

在她坚定不移的铁公鸡政策下,最后,三个人排着队来到了麦当劳。

“你早晚会胖死。”蒋博咬仇人一样地将一根薯条腰斩,随后他默不作声地抚慰起自己的饥肠辘辘来,吃了六七分饱,蒋太后意志力惊人地擦了嘴,不肯再碰任何垃圾食品了,“我请人做了宣传册,第一批广告已经打出去了,这几天反响还不错,访问电话基本每天都有,也开始有一些订单,决赛开始以后,应该会更好——到时候你还要专心参加比赛,肯定不能分神,咱们得招人了。”

祁连:“经费够吗?”

蒋博:“暂时够的,放心,后续盈利有保障。主要是工作室规模扩大以后,很多事都要拉上正轨,不能像以前小作坊一样,我们得有专业客服人员、财务人员,还得有技术团队,现在招人迫在眉睫,以前你那份从网上抄来的章程就不能再用了,得重新拟一份,关于权限、人员调配等问题,我们需要重新讨论,我这次回来就是这事。”

江晓媛叼着一根薯条,将他的话琢磨了几秒钟:“就是说,你想在这里开第一次股东大会是吗?”

蒋博:“……”

“好的,”江晓媛从兜里摸出一根唇膏,在餐巾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上,“股东大会正在进行,谢绝拼桌。”

祁连提醒:“江总,会议纪要怎么办呢?”

江晓媛摸出手机,把祁连和蒋博两个人拉进了一个讨论组,凑到嘴边说:“涅槃工作室第一届股东大会现在开始,请与会人员注意录音保存——没事,不用担心流量,他们家有wifi,就是平时鸡贼不告诉顾客,我已经弄到密码了。”

说完,她点击发送,祁总和蒋总一人收到了一条语音信息。

蒋总冷笑:“你脑残吧?”

祁总则非常会捧臭脚:“你太有创意了!”

两个人南辕北辙的评价几乎异口同声,说完,他们俩又互相看了一眼,祁连笑而不语,蒋博忽然有点心塞,唱黑脸的时间长了,他自己也觉得自己不太会说人话了。

最终,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蒋总的意见被镇压了。

于是初冬夜里,三位未来总围坐在一家麦当劳的塑料小桌边,一边厚颜无耻地蹭人家的无线网,一边在面对面的情况下,以微信群里发语音信息的形式交流,开玩笑似的开了“亚洲第一造型工作室”的首届股东大会。

星辰大海的征程,闹了半天是从原始人伐木做舟开始的。

☆、第64章

这场股东会开得时间还挺长,伴随着无数盒炸薯条、炸鸡块与炸黑暗料理,为涅槃工作室奠定了一个“油腔滑调”的基础。

首届股东大会在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后圆满闭幕,江总意犹未尽,临走还打包了两盒辣鸡翅,一边往回走,她一边对蒋博说:“哦对了,蒋总,你过两天再去那边的时候,顺便帮我看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出租房。”

蒋博听了,摸出手机,翻出一堆图片给她看:“喜欢哪个?自己挑一个吧。”

江晓媛:“……”

“怎么了?”蒋博眉一挑,“我不用租房吗?前一阵子没时间,就看了这么几套,你要是有喜欢的就先挑走,到时候我还可以让收拾工作室的工程队顺便帮你把房子也简单收拾一下。”

江晓媛:“……贵吗?”

蒋博没吭声,瞥了祁连一眼,祁连作为投资人适时地开了口:“房屋租金就算在工作室的日常开销里,员工福利,将来要是招来有本事的人,工作室也可以通过提供员工宿舍的方法留住人才。”

蒋博嗤笑一声:“祁总的殷勤献的真是见缝插针。”

说完,他往前快走了两步,甩开了其他两个人,在小寒风微扫的初冬夜里,拗出了一朵遗世独立的白莲花造型。

祁连好整以暇地不吭声,江晓媛早就习惯了他的阴阳怪气,没顾上搭理他,连忙把租房信息都传到了自己的手机上,准备第二天早晨天亮就要给奶奶打电话,看她的意思。

还没来得及请示,江晓媛已经自顾自地畅想起来了——要租一个什么样的房子呢?

最好是离工作室近的,小区环境和治安要好,要有电梯,这样老人家上下楼都方便,附近必须有大医院,最好还有可供人活动的小公园……能不能要个三居呢?哪怕是小三居也可以,奶奶住一间,她自己住一间,剩下一间还能留给她做个小小的工作室。

唉……要求太多了,会不会太贵?

她越想越激动,恨不能跟着蒋博去亲眼看个究竟。

别人都说找租屋的过程很烦,江晓媛一点也不觉得烦,自从她到了这个倒霉催的世界,住过城市棚户,黑心网吧,美发店小仓库,技校宿舍……还有工作室阁楼。

总而言之,没有一个地方是正常住人的。

她颠沛流离得太久,时常有飘萍转蓬般脚不沾地的感觉,眼下突然要有正常的房子住了,心里仿佛完成了某种仪式一样,有种无法言说的激动。

哪怕租屋只能算是个“临时停车位”。

就在这时,江晓媛忽然感觉一道视线投到了她身上。

她停下来,疑惑地回头四下张望了一下,什么都没看见,于是蹭了蹭脖子,收回了疑神疑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欢喜得收敛一些,不显得那么“范进中举”。

“我走之前肯定还要找陈老板吃顿饭,”江晓媛自顾自地说,“要是能把陈老板也骗到我们工作室来就好了,我做发型的那几手还是跟他学的。”

祁连:“再过两三个月他家孩子就生出来了,除了我,哪个肯跟你抛家舍业地到处跑?”

江晓媛笑起来,这个冬天至此,一点也不寒冷。

第二天,江晓媛还没从被窝里爬出来,就给奶奶打了电话。

她把每间房子都细致地用自己词不达意的语言描述了一遍,说得口干舌燥,最后兴奋地问:“奶奶,你说哪个好?”

奶奶淡定地说:“找个便宜的。”

江晓媛:“……”

不知是年纪大了,波澜不惊了,还是老一辈人崇尚含蓄,反正无论是相聚还是分离,无论她是取得成就还是遭遇失败,无论江晓媛那张跑火车的嘴把事件描述地多么惊涛骇浪、热血沸腾,到了老太太那里,仿佛都成了风轻云淡的日常,听她说话,江晓媛永远听不出一点激动或者义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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