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侯(63)

好不容易回来了，她就想躲在家里，该吃吃该喝喝，休息好之后该干嘛干嘛去。

至于楚王, 他为自己的这一次行动感到后悔。

早知道陆文飒心有怀疑，他就不跟着去凑这趟热闹了。

雍和宫。

这次算是元正皇帝为表慰问的私下会见，所以六部官员便各自值守去了，只有太子和楚王跟着进去了。

下跪起身的时候，陆文飒没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轻微的晃了晃，好在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只有后侧的周景郁伸手在她腰间扶了一把，她用余光瞥去，发现他正担心的看着自己，她对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相应文书早已送了过来，所以陆文飒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有关战事的话，然后又把话题引到了周景郁身上。

周家居然还能有这么个后辈，连元正皇帝都觉得很意外，不由多跟他说了几句。

接着，楚王便道：“父皇，儿臣瞧显其侯的脸色不太好，想是劳累了，儿臣斗胆，想请宫中的御医为她诊脉。”

“多谢殿下关怀，”陆文飒朝他一礼，“臣无事，不敢劳动御医。”她的身体状况，目前还不能为人所知。

对于陆文飒的拒绝，萧传根本不听，“侯爷乃国之柱石，小心一些总无大错。”

元正皇帝也跟着点头，“皇儿说的在理。”

陆文飒不由得有些急了。

这个时候，太子终于插进话来，“二弟体贴，倒是显得本宫粗心大意了。父皇，既如此，儿臣也斗胆，请御医前往侯府诊治。一来，显其侯的确劳累，需要回府休养，二来，老侯爷的腰伤又犯了，儿臣想请御医一并看诊，以显我皇家厚待忠臣。”

到了侯府，可以回旋的余地就有了。

“陆岩那伤啊……就依太子所言吧。”要不是当初宫中生变，导致无人救援，陆岩也不至于……

没办法，陆文飒只能同意了。

侯府，门庭冷落。

陆文飒的车驾在大门前停下来的时候，厚重的大门才缓缓打开，管家扶着陆岩，身后跟着几个仆人走了出来。

陆氏的嫡支长房，就剩他们父女二人了。

其实陆文飒在家排行老三，所以以前别人总叫她陆三姑娘，当年的盛京，只要提起“陆三姑娘”，无人不羡慕。

她上头，有两个哥哥，下头还有一个弟弟，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儿，侯府满门荣耀，她的前程，仿佛是可以一眼望到头的锦绣荣华。

可是后来，二哥坠马而亡，四弟无故夭折，只剩下她和大哥。

紧接着，大哥身死东宫，母亲遭受连番打击，没多久跟着去了。

当时父亲尚在蒲泾关，她孤身一人，在宗族或帮助或冷眼中操办后事，丧事未完，她又惊闻父亲受伤的消息，只得草草了结，紧急北上。

她不知道自己那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总之是熬过来了，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是玄甲军主帅了。

接过帅印的那年，她十六岁。

自从负伤归来，陆岩的臭脾气就在京中出名了。他不喜欢应酬，不喜欢热闹，所以即便是在陆文飒得胜归京的情况下，也没人敢上门来恭贺。

陆文飒觉得这样很好。

她在大虎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快步走过去，跟陆岩见礼，“父亲。”

陆岩未及五十，加上平日生活简朴健康，看起来精神很不错，要不是腰上有伤，他能提枪跃马，再战个二十年。

陆岩注视着满身风尘疲惫的女儿，喉头竟然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

放眼天底下，有哪家的姑娘，似他家女儿这般，满身鲜血啊。

好一会儿，他才勉强说出来，“回来了……回来就好。”

管家原来是陆岩帐下的一个侍卫，原来叫什么陆文飒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当年若不是他，陆岩可能连命都没有了，那场战役中，二人都受了重伤，所以陆岩便把带在身边，做了管家，改名陆昌，府中的人都叫他昌叔。

“昌叔。”

“欸欸，侯爷都多少年没有回来了，老爷高兴坏了。都别在门口傻站着了，都进去吧。”

府中早已备好了热水和饭菜，陆文飒沐浴更衣后，却不去吃饭，而是直接去了祠堂。

陆昌觉得还是应该先吃饭，想劝阻她，却被陆岩制止了，“让她去吧。”

她在外面太久了，想必心里很苦，有很多话，想跟逝去的母亲和兄长说一说。

明明是侯府的嫡小姐，原该是一生顺遂平安的。

陆昌长长一叹，若是老夫人还在，若是……

祠堂内，烛火幽幽。随行的仆人都在门外，陆文飒一个人跪在蒲团上，头磕在地上，久久不曾起身。

御医奉命前来，却听说陆侯爷在祠堂里，任何人不得打扰，只得先给陆岩诊治，他一直等到晚上，也等不来荣胜归京的陆侯爷，只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