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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门闺秀(189)

眼前又浮现出公主出嫁前夕,哭倒在自己怀里,百般不舍,依依哀哭,整晚腻在自己怀里,不肯回宫,可是为了大周天下,又不得不狠心将她推离,一时心中怜意更深,鼻子也有些发酸了,对素颜道:

“可怜见的,你那婆婆也真是下得手去,她不是也养着一个闺女的么?若是她的闺女将来嫁出去后,也被婆婆如此对待,她又作何想?”

脖子上的伤其实并非是侯夫人所为,素颜的话似是而非,她只是露出伤口,至于被谁所伤并未明说,反正侯夫人也着实是当着不少下人的面打的她,这事也早就在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了,贵妃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非要将洪氏的事,栽到自己头上,想找自己麻烦罢了。

“婆婆她……她也是有苦衷的。”还是不要再这几大boss面前将自家婆婆说得一无是处的好,便是装也要装出几分贤惠豁达出来,素颜轻拭了拭泪,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平复了些心情,“她很是敬重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若非维护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体面,她也不会责罚民妇的。”

贵妃听得脸便一沉,双眸锐利地看着素颜,大声喝道:“好大的胆子,你们婆媳之间不合,怎的牵扯到母妃和本宫身上了,本宫只是在问你,我那姨侄女如何会突然暴毙了,你不说她死因,倒是胡扯蛮搅起来,谁有功夫听你抚上的那些琐事?”

素颜被贵妃这一声沉喝吓得一颤,缩着脖子瑟缩地看了贵妃一眼道:“娘娘,民妇知错了,民妇……”边说,眼睛 又可怜兮兮地转过来乞望着太后,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接着说道:“民妇不敢,民妇正是在向娘娘您解释啊,当日,民妇身子不适,在屋内休息,洪妹妹不知是何缘故,带了人要闯民妇的里屋,民妇身边下人好言劝说,洪妹妹便大发脾气,着人要打进民妇院内,与民妇院里之人发生冲突后,不知道如何又状若魔怔,突然要撞树自尽,侯夫人知晓后,深感对不住太后和娘娘,没有护好洪家妹妹,为了给洪妹妹出气,便重责了民妇一顿。”素颜轻声啜泣,半真半假地说道。

其实,这事太后也知晓一些,不过,只是不够详细,当时朝中议论纷纷,都说宁伯侯夫人宠妾灭妻,为了自己所赐之良妾痛打儿子正妻,还有御史扬言要以此弹劾宁伯侯家风不正,管妻不严,而且,还有一些人私底下议论,说是那洪氏仗着自己与贵妃的势,不守妾礼,公然欺压正室,引得一些老学究对自己也颇多微词,好在宁伯侯识大体,很快便逼着侯夫人登门给蓝家道歉,又罚了侯夫人,这事才算平息。

太后原本总感觉就是宁伯侯新进门的世子夫人心机深沉,耍了手段,一进门便让洪氏和侯夫人双双中了陷阱犯错,可如今看来,眼前的小女子神情惶然无措,眼神单纯又无辜,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心思狠辣的女子。太后也曾见过洪氏一面,那女子虽然长得娇美,却轻浮浅薄,又是小门小户出身,那教养、气质比起蓝氏来可就差得多了去了,会做出那仗势欺人之事也是可能的,如此一想,太后对素颜的话又信了几分。

抬眸看了贵妃一眼,只见贵妃眉眼间蕴了盛怒,似是就要爆发似的,不由摇头,陈氏还是沉不住气啊,今天她怕是非要给蓝氏一些颜色才肯罢休呢,唉,蓝家这孩子其实无辜,陈氏深恨叶氏,却将怒气转到了蓝氏身上,她这做太后的也不好太过插手,只能是看着点,不让她做的太过就是了。

太后听了便没做声,只是怜惜地看着素颜,素颜在太后眼里读到了一丝浸膏,她心中一紧,知道贵妃怕是就要发难了,神情更加娇怯无助起来,身子似是不由自主的又向太后靠近了几分。

“好个巧舌如簧的妇人,口口声声说洪氏不守礼教,悍妾欺妻,你可是在暗讽本宫娘家家风不正,本宫阿姐教女无妨?人说死者为大,本宫那侄女人都死了,便是她再有过错,你也该敬重两分,却将一切过错全推至她身上,竟然还毁她清誉,说她魔怔了,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啊,当着母后和本宫的面敢胡说八道,可有将本宫放在眼里,将母后放在眼里!可知道,虚言欺骗太后是何等罪行!”

说着,一扬手,大声道:“来人,将这无耻妇人拉出去,掌嘴二十。”

太后一听只是掌嘴二十,心中稍安,掌嘴二十会打伤人,却不会伤了筋骨,更不会丢了性命,看来,陈氏还是有些分寸的,如是,她也没有阻止,只是有些同情,又无奈地看着素颜,可怜的孩子,谁让她要嫁给叶成绍那孩子呢,真是命苦啊。

一时,立即有两名太监走了进来,要拖素颜出去,素颜心中一股怒意直往头上涌,她虽早就知道陈贵妃会对自己下手,但没想到她如此蛮不讲理,连起码的颜面也不要了,直接用强权来欺人。

也不等两名太监来拉她,自己便自行站了起来,神情虽然仍是娇怯,却没有半句讨饶求情之言,而是转过身去,直视陈贵妃道:

“娘娘,杀人不过头点地,但是大周律法严明,便是牢中死囚,在判罚前,也得是找齐罪证,经过三堂会审才能定罪实行,娘娘突然责罚民妇,总要让民妇明白,民妇究竟犯下何错,也好教民妇下回知道,不敢再犯。”

贵妃平素在宫里也是作威惯了的,宫中品级低微的嫔妃稍有得罪,她便下令责罚,还从无人敢当面质问顶撞于她,没想到一个无品无级的世子夫人竟然敢当面责问,不由冷笑道:“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当面责问本宫,在本宫面前,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莫说只是责罚,便是本宫要取你性命你又敢如何?不是说蓝家家教严谨,你最是知礼懂法的么?可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

素颜听了忙四处张望,作出一副惶恐万分的样子,两名要行刑的太监上前拉住她的手,要将她拖走,素颜却突然大呼:“皇上万岁!”

两名太监一听皇上来了,忙止了步,松了素颜。

这一喊,连太后也觉得惊讶,皇上这几日分明就不在宫里,要不贵妃也没这么大的单子敢如此行径,难不成突然回宫了?

贵妃也是听了吓得一怔,回头四顾,哪里见到皇上的身影,不由看向殿中宫女,宫女走到外面查探一阵才道:“皇上并未驾临。”

贵妃听了气得眼中快要冒出火星来,怒斥素颜道:“狡诈刁妇,竟然谎言欺骗太后和本宫,你是想找死么?拖下去,将她重责四十。”

这便是改张嘴为打板子了?那可是要命的事啊,素颜听了突然便冲到太后面前,一下跪伏到太后怀里,失声哭道:“太后救救民妇吧,民妇没有虚言欺骗,是贵妃自己说的,皇上来了,民妇便信以为真,民妇怕冒犯天颜,不敢失礼,才失声喊出来的。”

太后久居深宫,位高身贵,除了远嫁的小公主,还无人在她身前如此亲近撒娇过,眼前这女孩子,长相虽与小公主并不相似,但浑身气质、眉眼间的神情,都与小公主酷似,太后顿时又想起小公主哭倒在她怀里时的情形,也是这般的无助和可怜,这般的娇弱和悲苦,心中母爱大盛,又听陈贵妃要重责素颜四十,心中更不愿,这女子可是皇后的亲侄媳妇,陈氏又不是不知道,皇后对那孩子有多重视,责罚几下也就罢了,真要打死,皇后还不得闹翻天去,人又是在自己宫里出事的,怕是连着自己也会恨上,等皇上回来,不得又要生气?

太后两手下意识地搂住素颜,却是板着脸喝斥道:“小孩子家家的,怎地能胡说呢,方才贵妃可没有说过皇上驾临的话,你这孩子,也是该罚。”

素颜一听,忙扬起脸来,一脸诧异地看着太后道:“太后,民妇没有乱说啊,贵妃娘娘方才可是说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么?这个君,可不就是皇上么?民妇还以为,是皇上要责罚民妇,以为,皇上真的来了,正想向皇上求饶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