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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有蔓草(57)

作者: 来风至 阅读记录

这一停,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旁边的傅羽舒很久都没有动静。沈观回过神,去找人小孩的影子,就见后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为了追求光影效果,教室里没开大灯,只开了几盏落地灯。傅羽舒正趴在角落的桌子上,一手抱着大卫的石膏头像,睡得正香。

大卫正表情慈悲,头朝下地被傅羽舒抱在怀里。

沈观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沈观原本是想把人叫回去睡。可他走了几步,看见天边窗外隐约将要泛起的肚白,忽而改变了主意。

*

傅羽舒正在做梦。

不知道是入睡前的姿势不对,还是睡眠质量不够好的缘故,他梦见自己摔进一片沙漠里。

又热又闷,汗如雨下,更要命的是,根本无法呼吸。

傅羽舒皱着眉挣扎了一会,发现毫无作用,便愈发用力挣扎。

随后,他不知道碰见了什么,整个人失力往后一倒,失重感瞬间将他拉回现实。

他睁开了眼,看见沈观正捏着自己的鼻子,微微垂着眼,似乎在做什么好玩的事。

傅羽舒:“……”

傅羽舒:“你干嘛?”

沈观丝毫不见心虚:“傅小雀。”

“?”

“看日出,去不去?”

“???”

*

傅羽舒着实没想到,沈观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在捏着鼻子把人叫醒后,又心血来潮,硬是要拉上傅羽舒去山顶看日出。

时间是凌晨五点,楼栋里的大门紧闭,沈观带着傅羽舒轻车熟路地翻下院墙,像一个惯犯。

夏天日出早,在义村的时候,傅羽舒会偶尔跟着柏英早起去赶集。城市不比乡间,既无露水,也没有苍翠的绿意,顶着凉风走出来,只有扑面而来的雾气,和雾气里的PM 2.5。

义村因为地理位置,想要看日出就必须爬上玉山。而安如市则在玉山之外,甚至前些年政府还造了一条缆车,直达玉山山顶。

等沈观买好票,坐在缆车里时,傅羽舒才有种真实感。

大雾散去,群山环绕。玉山之顶突兀地于群山之间伫立,那是在低矮的义村之中看不见的风景。

云影重重,太阳并不急着冒头,仿佛正随着玉山的呼吸,一起一伏,缓慢地穿梭在云影之中。

那是肉眼可直视的色彩。

缆车愈往上,色彩便愈发鲜活。

最后如鲤鱼跃门,冲破云层的最后一层桎梏。霎时间,天光乍泄,普照人间。

在缆车即将到达目的的前一刻,傅羽舒看见沈观转过头来,问他:“好看吗?”

傅羽舒点点头。

好看。

还很……浪漫。

是这个词吗?傅羽舒浑浑噩噩地想。

义村的草和树都是绿色,井底和屋檐都是苍青,他好像从来没见过这种如同蓬勃生命绽放的颜色。

以至于一时分不清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

他看见沈观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然后看见了上面的字。

“你姓什么?你应该知道自己应该姓什么。改了姓我不怪你,你那时候还小,来找我,我带你认祖归宗。”

歪歪扭扭的笔画。

傅羽舒的第一反应是,杨志军还会写字?

日出的光将视线之中的所有都加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沈观看着那张皱巴巴的纸,然后面无表情地将它撕了个粉碎。

第34章 跟谁学的偷鸡摸狗!

傅羽舒好歹眯了一小会,沈观则是真的熬了一个通宵。两人从缆车下来时都困得不行,回到宿舍直接睡了个昏天黑地。

好在白天恰好是画室的休息日,不用担心旷课被老张骂。

说起老张,倒是个挺帅气精神的中年男人,十多年前年开了这间画室。据说早年间家里人不支持他学美术,他就自己孤身一人上了北京,边学习边勤工俭学,就连并不便宜的学费也是自己一分一毫赚出来的。

老张性格活泼、还会耍嘴皮,在不上课的时候严肃不起来,像个事事为大家着想的大哥。

自从将那张纸条交给沈观,老张就像卸下了担子似的,不再成天围着沈观念叨。有天聊起来,就连沈郁青说的那句“你张老师说你人像不好赶紧给我回安如市”,也是因为这件事找的借口。

沈观听了,忍不住飞了他一个眼刀。把老张戳得心虚望天,摸头整理衣服。

傅羽舒在旁边看得直笑。

他长得一幅乖乖崽的模样,坐在一边也不说话,只安安静静地看着两人笑,看得老张也心情愉悦,恨不得当场认个弟弟。

在画室里学习的,大多都是即将高考的,沈观是唯一一个高二在读生,自然没他们抓得紧。

每天枯燥的、重复的练习,一天画上几十张速写,人都要画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