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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四犯(142)

这话便透出她的不善来了,云畔并不是听不出来,只是含笑敷衍着:“金翟筵彰显身份,人人以赴筵为荣,我这个铺子只是让人聚首,消闲做手作的地方,哪里能和金翟筵相提并论。”

邓氏哦了声,掩嘴道:“我就说呢,要是让郡主知道了,岂不惹她生气。”

金翟筵起筵的庆元郡主是老汉王的女儿,也就是官家堂姐,置办金翟筵已经有三十年光景了,原本没什么牵扯的两桩事,被邓氏这么一说,竟好像要夺人权柄似的。

云畔自然要堵住这个窟窿,和声道:“多谢阿嫂提点我,明日我就登门拜访郡主,也同她说说我这小铺子的事。”

邓氏笑了笑,“应当的,礼多人不怪嘛。”顿了顿又问,“你和忌浮成婚,快满一个月了吧?”

云畔说才半个月。

她又哦了声,低低道:“家里头太夫人和王妃待你一定很好,要不然这会儿,应当操心起忌浮纳妾的事了。”说着觑了她一眼,笑道,“咱们做李家媳的,大抵都是这样,不论你新婚几日,赶在婆母发话之前操持起丈夫的纳妾事宜,才是你的贤惠。我这人是个实心眼,看着你也实在喜欢,和你交个底,你可别嫌我多嘴。”

云畔听了心里虽不舒服,但面子功夫做得很好,忙说哪儿能呢,“阿嫂是拿我当自己人,这才说了心里话,我要是怪阿嫂,岂不是我不知好歹了。”

邓氏轻牵了下唇角,“这就好,咱们到底都是外人,我给你提个醒儿,也免于你走弯路。”说罢复又一笑,“时候不早了,你且忙着吧,我该回去了。”

云畔向她微欠了下身子,“阿嫂好走。”

邓氏点了点头,由女使搀扶着登上了马车。

目送马车走远,姚嬷嬷直蹙眉,“这位公爵夫人怪好笑的,她当初新婚半月,就张罗着给楚国公纳妾来着?”

云畔笑了笑,“存心恶心我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说不放在心上,这件事却在心里颠来倒去斟酌了好久,果真如她说的,要当个贤妇,就得主动替丈夫纳妾吗?如今这世道,好像确实没有不纳妾的男人……

叹了口气,她说:“回去吧。”

到了家又得扮出一张笑脸来,帮着王妃挑选惠存出阁的用度,和太夫人说说外面的见闻,再回禀一下铺子修葺的进度。

提起今天偶遇楚国公夫人的事,也说起要不要向庆元郡主打一声招呼,太夫人道:“她的金翟筵一年才办一回,敢情除了她那个筵席,平时贵女贵妇们就不必碰头了?再说她这会儿在中京避暑呢,你要上她府里去,人都见不着,去了也是白跑一趟。那个邓氏的话,你不必理会,她这人毫无肚才可言,比起陈国公夫人,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云畔应了声是,至于纳妾不纳妾的话,自然只字不提。吃过了饭回来,心里还在纠结着,中晌歇午觉也歇不好,只管做梦,梦见有人领了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来,说这女孩儿是落难的官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求名分,只求有口饭吃——

结果那李臣简,居然还笑纳了!

***

那厢入了夜的息州,歌舞升平自然少不了。

判息州军府事作为常驻的地方官,对团练使的公干要尽一份意思,又因得知上峰娶了亲,吵嚷着一定要宴请团练,以表恭贺之情。

李臣简坐在帘后的圈椅里,一片菱形的光影投在他足尖,他微微扬起一点笑,那眉睫看上去牲畜无害,温声道:“原该我设宴补请诸位的,怎么好叫孙判府破费。”

孙邕在团练使不在的日子里,等同息州军二把手,原先倒是对李臣简忠心耿耿,但年月长了,也有了自己的算盘,仗着知道一些秘事,在李臣简面前也逐渐变得放肆起来。

一个武将,大字不识几个,性情中的粗豪一览无余,又常爱自作聪明,这样的人很危险。李臣简已经刻意将一些事务绕过他去,可惜他并不知趣,好多事喜欢争相打听。

他吵吵嚷嚷:“我已经约定了几位判州和假守①,今日一定邀得团练出席,您要是不肯赴约,那就是不给我老孙面子。”说罢嘿嘿笑了两声,“再说我还有些话,想与团练细说呢。”

李臣简听了抬眉,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息州瓦市最有名的酒楼数郭宅园子,息州地方不大,大约只有上京的三成大小,所开设的瓦市却是五脏俱全,要什么有什么。郭宅园子的生意很红火,几乎也是通宵达旦,宾客不断。他甫一下车就被迎了进去,进门见雅室中央一个穿着清凉的行首正轻歌曼舞,贵客一到便款款递出秋波,那眉梢眼角俱是春情。倒上一杯香茗,敬献上来,玉臂在葱绿色的薄纱下若隐若现,衬得肤色如羊脂玉一样白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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