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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四犯(189)

女孩子就是那么好哄的,仿佛只要几样精美的点心,就能完全被收买。

好在惠存自省得很,凉声道:“这时候我随你出去逛瓦市,不合时宜,盼将来将军也有这样的雅兴,不因婚后无趣,就将人撂在一旁。”

这回他没走,自己先溜之大吉了,起先还甚沉稳地踱着步子往院门上去,到后来仿佛被人追赶似的,提着裙子快步跑起来,一直跑进了续昼。

见了云畔,脸上还停留着红云,气喘吁吁坐在圈椅里直倒气。

云畔笑着上前问她:“耿郎子来了?都说了些什么?”

惠存缓了半天,才慢慢平稳心绪,赧然道:“他说先前是因为那个通房染了重病,才不得不留在府内将养的。昨日哥哥找他商谈,他回去就把人送走了,我瞧他好像倒有几分真心……”说着沉默了下,复眨巴着眼睛瞧瞧云畔,“阿嫂,他今日向我保证,说将来绝不纳妾,依你看,这话能信么?”

她询问的时候,眼睛里有希冀的光,云畔知道她心里早有了答案,别人若有异议,其实是枉作小人。

一个男人要是能允诺一辈子不纳妾,那对于女人来说,真是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云畔牵了惠存的手,笑道:“他要是有这份心,那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只是……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吧,曾经有个贵女,名满上京,到了出阁的年纪,也曾有人信誓旦旦一辈子不纳妾,一辈子只钟爱她一个。她信以为真,就嫁了那人,结果恩爱的日子不曾维系太久,那人便又与别人爱得死去活来,央求将新人迎进门了。”

惠存很快便明白过来,“我知道,你说的是你母亲。”

云畔仍是那样心平气和的面貌,温声道:“我只想让你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但若是真能遇见个一心的人,也是一辈子的幸事。至于耿郎子的话真与不真,要你自己去衡量,如果你相信他,那就好好与他过日子。老话怎么说来着,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愿意看见身边的姊妹都好好的,无甚烦恼地过完一辈子。”

惠存点了点头,本想安慰她两句的,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后来议一议调香做手作的事,把话题扯远了,就想不起那些恼人的,纳不纳妾的事了。

***

两日之后,云畔的手作铺子开张了,取了个清雅的名字,叫“晴窗记”。

当日真是好大的排场,没有男客,来的尽是上京名流女眷,那样隆重的一场欢聚,真能媲美金翟筵的辉煌。

脂香重重银粉面,铺子里也燃上了奇楠,金塔一般的香炉,从每一个雕花镂空的孔洞里漫溢出香雾来,将整条瓦市的街道都晕染得香气冲天。

宰相夫人、参知政事夫人和念姿也到了,华美的车辇停在店铺前,女使搀扶下车来,便见云畔亲亲热热迎上前,甜甜唤:“高嬢嬢,姨母,念姿姐姐,我这小铺子,今日果然蓬荜生辉了。”

两位夫人都是热络的人,笑着说:“咱们这个圈子里头,竟是从未有人想过开设铺子的。早前聚首全凭各家宴请,往后可有个消闲的地方了,怎么能不捧场。”

云畔道是,复伸手牵了念姿,一头说着悄悄话,相携进了门。

这铺子的陈列很雅致,手作工具一应俱全,制香的、制蜡的、制螺钿漆器的、制乾坤核桃中微小摆设物件的……都雇了人现场实操。另有现成的胭脂水粉及玲珑小物等售卖,云畔笑着说:“寻常家里难以备全那些器具,我这里齐整些,纵是没有的,添置起来也方便。我不图赚钱,不过有个聚首的地方,方便各家夫人娘子们解闷。前头是手作的场馆,后头还有雅室,专供女客们闲坐饮茶用的。”边说边将人引上了回廊,指了指各间屋前空空的牌匾道,“那些雅室都还没取名字,就等嬢嬢和姨母来赐名呢。”

她的聪明,体现在这些细微之处,想得极其周全,刻意留下室名请显贵的夫人们取,既留住了夫人们的心,也高高将人抬举起来,日后可说,某某雅室是某某夫人赐名的。

宰相夫人和参政夫人当然很愿意赏这个脸,管理内宅的高手们,平时却没有彰显才华的好机会。都是名门贵女出身,哪一个不是饱读诗书,取名自然也是信手拈来,宰相夫人指了指最邻近前院作坊的那间屋子,“就叫‘金刀素手’,可好?”

众人哪有说不好的,纷纷夸赞取得应景。

参政夫人便挑了对面的那间,笑着说:“既是来消遣时光的,就叫‘春衫寻芳’吧!”

大家兴兴头头各献良策,余下的雅室纷纷有了名字,像听雨挑灯、丝阑旧曲、忘苹藻香……到最后这铺子倒不像云畔一个人的,大家都有了心血在里头,参与过,个个像入了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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