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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四犯(193)

看见就看见,公府门上那么多的守卫和护院,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可是谁也没有规定,外人眼里端方的魏国公,不能在家抱一抱自己的妻子。因此他坦然得很,温存道:“只管靠着我就好。”

从前院到续昼,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她又担心他的身子,“会累着你的。”

他垂下眼睫瞧了她一眼,“怕我累,就好好搂着我。”

云畔一听,立刻老老实实勾住了他的脖颈,心里只是想着,难得放肆一回,就这样吧!

把脸贴近他的颈项,兰杜的香气被温热的皮肤晕染得愈发醇厚馥郁,她喜欢这种味道,喜欢他身上的香,以前自己是更偏爱果香的,如今有他珠玉在前,她也变得热爱起草木来。

不过被他抱了一路,瞌睡散了,回到卧房里也不想动弹。无奈在外操持了一整天,身上沾了泥灰,最后勉强打起精神洗漱,瘫回床上的时候,感慨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

挨着了枕头,本该睡了,可是心里又有事悬着,反倒精神起来。屏风外的灯火被吹灭,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她偎着枕头看着,见他放轻了步子过来,便唤了声公爷。

他闻言,也不必再蹑手蹑脚了,坐上床沿问:“怎么还没睡?不是累坏了么?”

她往内侧让了让,伏在枕上道:“我想同你说说话。”

他听了侧身躺下,朦朦的光线下专注地望着她。

云畔暗里斟酌,要是直问他想不想纳妾,叫他怎么回答才好呢,万一真有那个意思,两下里岂不是都无趣?因此迂回地提起了耿方直,“耿郎子许诺惠存,说今生只有惠存一个,你觉得这话可信吗?”

他略沉默了下道:“真不真,全看各人的心,若是将来能做到水火不侵,或者只有惠存一个也说不定。但婚前已经有过通房,这种人说出来的话听听则罢,大可不必当真。”

是啊,年少的时候,尤其他们这种贵胄公子,多少女子想巴结上,将来受用一生。年轻气盛容易把持不住自己的内心,稍稍一点引诱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所以婚前没有惹上风流债的,都是心念坚定的人。

云畔蜷起身子又问他:“那惠存可怎么办,将来耿郎子要纳妾,岂不伤了她的心吗。”

这个问题很重要,她几乎是捏着心地提问,因为他的回答,足可印证他的内心。

他还是那样淡淡的声气,“不要随便相信任何人,我早就同她说过了,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至少有五成的可能会落得伤心收场。可如今她自己沉溺进去了,别人叫不醒她,她虽是我妹妹,咱们做兄嫂的也只能尽到提醒之职,不能摆布她的人生。”

他说完,仔细望着她的脸,见她眼波流转,像月色碎了满地,他就知道她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在刺探他的想法。

云畔人有些恍惚,自言自语着,“今日耿郎子邀她出游,她去了,连我的铺子开张都没能参加,回来必然更加失心了,一个有过通房的人,大抵精熟哄骗女孩子的手段。”顿了顿道,“我明日再去探探她的口风……告诉她,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

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他的意思她也听出来了,是啊,她怎么能幻想一位国公一辈子只有一位夫人呢。是自己糊涂了,居然为这事耿耿于怀了好几日,现在想明白了,心也安定下来,困意有些上头,便打了个哈欠说:“睡吧。”

她有的时候过分冷静,似乎永远不会哭闹,永远不懂得撒娇。

他还记得幽州地动那日,自己正在邻近的郡县巡视,接了朝中飞鸽传书命他视察灾情,他马不停蹄地奔波了两个时辰才赶到幽州,刚安顿下来不久,就在满地废墟中见到了她。

淋了雨,一身潮湿,却还努力维持体面的女孩子,不在他的认知范围内。他隔着垂帘看她,她长得非常漂亮,但那时他有婚约在身,短短的一次交集,是人生海海中不经意的擦肩,并没有在他心里留下太多痕迹。

后来舒国公嫡女悔婚,禁中不容反驳地牵线搭桥,他才想起大雨连天里遇见的那个女孩……缘分就是那么奇妙,居然又将她带到了他身边。

他没有通房,不爱红袖添香,干干净净的身心,只为等一位可心的夫人。他从来没想过,迎娶的人会变成她,禁中降旨的时候分明感到心头激跳了两下,他开始变得有些期待婚姻了。

现在她成了他的妻子,老练却娇憨,宠辱不惊,但又如履薄冰,她的内心是复杂的。他觉得有些话应该和她说,告诉她自己不馋女人,只馋她,可又不知怎么开口。见她转过身背对自己,他觉得有些失落,沉默了好久才道:“夫人,我也有话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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