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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四犯(220)

明夫人在她手上压了压,刚要开口,不想这话被何夫人听见了,站起身破口大骂:“你是哪里来的小妇,敢过问主家的事!”

边上姚嬷嬷一听,邪火便从头顶上冒出来,厉声呵斥道:“好娼妇,你胆大包天,敢辱骂魏国公夫人!”

何夫人倒是有一瞬着了慌,可事到如今,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拍着大腿嚎哭起来:“凭你们是什么天大的来历,我儿子都死了,我如今来讨个公道,你们还能拿我报官不成!”

报官自然是不能的,终究都是有爵位的门第,且又是近亲,真要闹到公堂上,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何啸满身罪孽死了,到底他的父母没有什么罪过,就算是胡搅蛮缠,你终究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饶是明夫人那么强悍的人,遇上了这位大姑子,也只能甘拜下风。以前只知道她脾气乖张,没想到竟是这样泼妇的做派,“你儿子死得好,天地间少了一个祸害,咱们倒要拍手称快!”可惜嗓门不及人家响亮,居然生生被掩盖住了。

发挥不出来,实在让人气恼,何家夫妇俩又叫嚣着,一口一个讨要公道,要求将梅芬交出来。

何夫人的恶毒,令人不寒而栗,她冷笑着说:“既和我们仲柔定了亲,仲柔死了,她就是望门寡。这就跟我们回洛阳去,让她为仲柔披麻戴孝,一辈子在祠堂守着牌位,不许她踏出半步!”

明夫人气得破口大骂:“果然一对贼男女,生了个该杀的龟儿子,还嫌做的孽不够多,要送那杀才进阎罗殿受审。仔细将来上磨盘,磨成齑粉扬在西北风里,叫你们求仁得仁……”

正骂得不可开交,外面向序回来了,他一出现,倒叫两边暂时休了兵。

明夫人怕他们污言秽语污染了向序的耳朵,只管让他进去,但何夫人却一把拉住了他,“序哥儿,你回来得正好,你如今也入朝做官了,我和你娘说不通,就请你来评评理。”

向序是读书人,虽然对这姑母没什么好感,但瞧在她和父亲是一母同胞的份上,还愿意安抚她两句,只道:“姑母息怒,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这么又哭又喊,外头都听见了,叫人说起来不体面。”

何夫人却道:“你表哥都死了,我的心也死了一大半,还怕不体面?索性闹起来,咱们既活不下去了,大家都别想好过。”

向序听说何啸死了,吃了一惊,但见这位姑母这么不通情理,心下也有些不悦,蹙眉道:“姑母何必这么说,万事都有个因缘,终究一家子骨肉,有什么不好商量的。”

何姑父说对,“是该商量商量才是,咱们千里迢迢赶到上京,就是要讨个说法。你母亲是女流之辈,没什么可和她说的,你既是家中长子,和你商谈也是一样。”

明夫人啐了一口:“果真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子满口瞧不起女人,儿子也一样。你娘不是女人?女流之辈,女流之辈抬起脚来,比你头还高,在我跟前摆男人大丈夫的款儿,凭你也配!”

何夫人又要叫嚷起来,被向序劝住了,“姑丈和姑母这次来,究竟有什么所求,大可说出来。只顾耍嘴皮子功夫,就算父亲回来也不会搭理你们。”

何夫人道好,“既这么,咱们就开诚布公了,我和你姑丈这次来,只为一桩事,要带梅芬回洛阳,替仲柔守孝。”

向序愈发皱了眉,“我妹妹在闺中好好的,且已经退还了仲柔的聘书,早就和仲柔两不相干了,姑母究竟凭什么,要让她为仲柔守孝?”

何家夫妇这回就是冲着闹个鸡飞狗跳来的,哪里有什么道理可讲,无赖道:“下聘是受父母之命,就算解除婚约,也该通禀父母才对。我们远在洛阳,并没有接到这个消息,如今仲柔不在了,死无对证,你们想赖了这门婚事,却是办不到!了不得咱们上衙门击登闻鼓,叫全上京的人来评评理,别仗着你们是公爵人家,平白地欺负死人。”

他们颠倒黑白,连向序这样好脾气的人都被触怒了,寒声道:“姑母要是不怕仲柔死后不安,只管继续闹。都说人死债消,他生前种种的不光彩,到了这里本可以不计较了,你们非要将旧账翻出来,让他死后还要受人取笑!”

何氏夫妇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们三思的了。这两个月的煎熬,只有人命才能偿还,他们就要梅芬赎罪,不拘她是守寡也好,殉葬也好,反正必要给亡人一个交代。这回就算是闹得两败俱伤,他们也顾不得了,什么脸面不脸面,难道能比人命更重要吗!

“废话少说,把梅芬交出来!我知道你们背地里笑话仲柔,可他名扬上京,又妨碍着你们什么?你们既是至亲,就该处处维护他,可你们倒好,非但悔婚,还串通他身边小厮诬陷他……”何夫人说着又嚎哭起来,“仲柔,我的儿,你死得好冤枉,泡在城外的河里,五六日才被人捞上来。可他们这些人,竟还好好活着,只有我儿不在了……苍天无眼,你们这帮人就该在地底下当牛做马,偿还欠我儿子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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