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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四犯(280)

舒国公虽也觉得可惜,但这样的情况下,能保命已经是造化了。

“眼下局势,表面看着还算平稳,但背地里暗涌四起,都在以命相博。我倒觉得忌浮暂且退让,不算什么坏事,官家虽然将封号褫夺了,但来日未必没有起复的机会。”舒国公斟酌道,“明日上朝,且看看官家在朝堂上会不会提及此事,忌浮寻常口碑好得很,想来替他求情的人也不在少数。像巳巳先前说的,或者等官家气消了,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明夫人是个心直口快的,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便一针见血道:“目下陈国公和楚国公且有一阵子好拉锯,楚国公虽然重兵在握,但京畿地面上,根基毕竟不如陈国公壮。陈国公与忌浮最是亲厚,退一万步说,将来若是陈国公继承了大宝,还愁不放忌浮出来吗。”

这倒也是,大家心里悬着的大石头,在听了她这番话后,稍稍落下来半寸。

可是江珩没有那么乐观,他望着颓然的女儿,心里实在很不好受,叹息着说:“你们都往好了想,谁也不觉得忌浮之所以会有今日,全是受了陈国公的牵连。我那日就同他说了,不要给陈国公挡煞,前日官家训斥陈国公,他做什么要挡在头里?这下可好,陈国公安然无恙,他自己却招来了祸端,如今只盼官家再念一念叔侄之情,能提前赦免了他吧。”

江珩是个政治嗅觉不怎么灵敏的人,当初得知女儿能与魏国公府结亲,他还很觉得扬眉吐气了一阵子。然而风光过后,灾祸接踵而至,他这时候又很后悔当初自己的糊涂行径,要不是柳氏在家兴风作浪,也不会逼得孩子投奔到舒国公府去。舒国公夫妇坏得很,拿巳巳来顶包,弄得如今不上不下的现状,他心里除了恨柳氏那贱人的所作所为,当然连带着舒国公夫妇也一齐怨怪。

还是金胜玉更明事理,瞥了他一眼道:“侯爷还说这个做什么?既然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就算浑身上下都透着小心,也架不住别人日夜算计你。依我说现在只有等,反正朝中人人知道陈国公与楚国公针锋相对,万一官家琢磨再三,发现还是需要有第三人制衡,又赦免了忌浮也未可知。”

这倒也是一重希望,虽然渺茫,但政局之下一切皆有可能,也算是宽慰自己的一条路。

向序进门起便一直没说话,到这时终于下定决心道:“明日还有进讲,我打算将《北齐书》中乐陵王高百年卷拿出来,与官家探讨探讨。当初会博陵人贾德胄任高百年老师,处心积虑教高百年写‘敕’字,却又将字迹封存起来上奏武成皇帝,结果武成帝趁机命人捶杀百年……难道官家也要学武成皇帝么!”

这话引得众人一阵惊惶,云畔忙道:“大哥哥一心为着我们,我心里都知道,可这卷故事千万不能拿到官家面前议论,万一官家误会你将他比作武成帝,届时非但不能解救公爷,还会牵连你自己。”

这不行那不行,惠存霍地站起身道:“阿嫂,明日我们入禁中求见圣人和太后吧,不拘怎么,替哥哥求求情,就是换在家中禁足也是好的啊。”

可是官家既然已经下了令,太后和皇后是绝不可能劝他更改的。再说圈禁在家,依旧高床软枕地受用着,哪里能解官家的气。

云畔缓缓摇头,“公爷被褫夺了封号,我身上的诰命也就没了,现在想入禁中,难如登天。”

众人顿时一筹莫展,似乎所有路都断了,除了坐以待毙,没有别的办法。

看看门外,又下起雪来,乘着灯笼的光亮,细如尘埃的雪沫子上下翻飞着,填满了苍黑的夜。

半晌王妃发了话,颓靡道:“为了忌浮的事,闹得大家都不得安生,这么冷的天,还赶到咱们家里来,实在对不住大家。我瞧夜深了,诸位还是先请回吧,明日有朝会,再过两个时辰又要上朝,弄得大家疲乏,愈发是咱们的罪过了。”

太夫人也说是,“只管着急也没办法,诸位的情义,咱们都铭记在心了。”

众人想想,苦等确实不能解燃眉之急,便纷纷站起身来行礼告辞。

舒国公临行,又回身叮嘱了云畔一句:“暂且忍耐,不要乱了方寸。明日我再去探听探听,倘或有了消息,即刻打发人来告诉你。”

云畔送出来,颔首道好,“一切便拜托姨丈了。”

舒国公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着,顿了顿才道:“你们大婚前,忌浮亲自登门托付,言犹在耳,我怎么能不尽一份心力。再说……”一面晦涩地望了梅芬一眼,话不便出口,但那意思显而易见,云畔毕竟是填了梅芬的缺,才嫁进魏国公府来的,要是没有这一出,今日担惊受怕的应该是梅芬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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