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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下(49)+番外

弦月看都没看兰裔轩一眼,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的纹路,很是认真仔细,然后双手戳着兰裔轩的右手,仿佛要将手上已经被阳光晒干了的油水抹到他的手上。

他倾身,向前探去,将兰裔轩放在身后的手一并拉到自己的跟前摊开,很是认真道:“这是清安。”

她的眼看着他的左手,转而看向他的右手:“这是燕国。”

她笑了笑,仰头看着兰裔轩,嘲讽的意味更浓:“燕国一分为二,全都在兰公子的掌心之中。”

兰裔轩抽回被弦月捉住的左手,五指微抓,微微叹息:“弦月,我们生在乱世。”

弦月仰头,眉头微皱,握着兰裔轩的手一点点松开,兰裔轩却始终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他在笑,笑的坦然,自信而又从容:“总该有人将这一切结束。”

弦月的瞳孔猛然睁大,前倾的身子在一瞬间挺的笔直,兰裔轩被她握着的手,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她指尖的颤抖。

“你想做那个人?”

兰裔轩没有直接回答:“周惠王每日只知饮酒作诗,不理朝政,周王朝早就失去了天下共主之位,天分天下,表面平和,总有一天会被打破,我不过是利用了这个契机而已,如果不是楼王府的七百六十三条人命,很有可能就是伏尸百万,血流成河,孰轻孰重。”

“这样说来,这楼王府的那些人也算死得其所。”

她不明白,自己何苦要如此执着于这个问题,可自那晚从乞巧山回来,直到今日,这件事便一直压在她的心中,让她十分恼火。

她看着兰裔轩,目光平静,可那平静的表层下,内里却是惊涛骇浪。

她微抿着唇,一动也不动,就那样看着兰裔轩,高贵优雅,泰山崩于色也不会改变分毫的自信从容。

这样的人,将来的某一日,他们也许会并肩作战,可如若没有意外的话,他们更有可能成为在战场对立的敌人。

弦月敛着眉头,思索了很久,此刻的天空碧蓝如洗,阳光明媚,微风和畅,两人想对,发丝缠绕,说不出的美好,却彼此都有着自己的思量。

直到眼睛发酸,弦月舒了口气,在兰裔轩平和包容的目光中,笑出了声,畅快而又释然,眉头彻底舒展开来:“兰公子的手,很干净。”

七百六十三条人命,他的手,却没有沾上半点血腥。

她笑着,伸出左手,绕环,取下了头上一直戴着的蝴蝶珠花,那飘逸的翅膀上已经染上了点点的血迹。

她一手拿着蝴蝶珠花,甩了甩头,发丝如瀑,素衣,乌发,清眸,朱砂,红唇,这等美人,他不知见过多少,比她美的,更不在少数,可这张脸,就像是一把锐利的斧子,直直的劈进你的眼底,然后,所有的人间姝色,都变成了胭脂俗粉。

兰裔轩的右手摊开,还是被她的右手握着,然后,他看着弦月手上拿着珠花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最后,翩然落在他的掌心。

弦月的左手将他的五个手指,一个个慢慢的合上,指着珠花上的血迹:“这个,不是我的。”

然后,他的掌心彻底合拢,她笑了笑,转过身,完全没有形象可言的拍了拍自己占满灰尘的屁股,站在屋顶的横梁上,向后退了几步:“兰公子,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一字一句,陈述着她不可违逆的决定,淡淡的声音,铿锵有力。

兰裔轩细听,抬头,眼底隐隐有残留着的震惊,她的身后,枝叶脱落殆尽的树枝压在她的头顶,挡住周身的阳光,只看到那薄薄的唇,划出冰冷而又残忍的弧度。

“我贪吃,爱睡,希望能吃好的,住好的,但是呢,我可不想在梦里被人卖掉了,醒来还帮人数钱。”

她为自己的离开找了个很好的理由。

“你就这样走,不与白兄道别吗?”

弦月很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我可不想自己的身边多两个跟屁虫,一个跟在我的身后,管这管那的,一个呢,整天用幽怨而又愤怒的眼神看着我,控诉我和她抢男人,所以呢,他们,就麻烦兰公子了,之前你利用我的事情,就此一笔勾销了。”

她仰头,将挡在头顶的树干挥开:“兰公子大仁大义,我们相识一场,你总不忍心让我露宿街头吧,所以呢,临安客栈的银票,就由我保管了。”

弦月转过身,光洁尖细的下巴在空中划出冰冷而又绝情的弧度,纵身从屋顶跳下,长长的发丝凌空,像是旌旗一般,肃肃作响,一下下,打在人的心上,像是疾风骤雨,打在脸上,闷闷的疼。

弦月翩然落地,向前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对着尚坐在屋顶的兰裔轩用力的挥了挥手,对着他,双手做喇叭状:“兰公子,磐城之会,记得啊,你答应过我的事情,绝对不能反悔,要不然是这个。”

她对着兰裔轩竖起小拇指,得意的挑了挑眉,那素白的身影,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算是后会有期吗?”

他坐在屋顶上,看着弦月离去的背影,掌心摊开,低头看着她亲自还给自己的珠花,双手紧握成拳,似要将那东西碾碎,可很快的,他又松了手。

抬头,那素白的身影,一蹦一跳的,潇洒的让人恼火:“你这个女人,没有心的。”

“公子,弦月姑娘已经走远了。”

弦月前脚刚离开没多久,雷云突然躬身出现在兰裔轩的身后,目光直直的盯着那消失成点的白影。

“恩。”

兰裔轩应了一声,听不出半分喜怒,像是一望永远都不会起波澜的水,将掌心的珠花收在袖口,然后起身,看着自己掌心上一道道淡淡的红色的印记,然后将掌心收拢,看着那白白的一个点,仿佛她就是无法逃出的猎物。

他笑了笑,用力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去换身衣裳。”

凤目微眯,气质雍容,看不出半分异样。

“公子为什么不留住弦月姑娘呢?”

雷云的声音不大,可兰裔轩还是听到了:“留她做什么?还要你与雷安二人每日费心伺候。”

雷云跟在兰裔轩的身后,其实他很想对他家公子说,纵然每日累些,他们却还是十分愿意伺候弦月姑娘,至于原因,他也说不上来,总感觉,有弦月姑娘在,公子的话都会多上许多,还有,笑容也是。

“当初应该陪她一同去乞巧山的。”

那淡淡的声音,轻不可闻,似有说不出的懊恼。兰裔轩与雷云二人回到燕京东郊的别院时,雷安已经备好了马车,白战枫看到兰裔轩,冲到他的跟前,侧过身子,看了他身后一眼:“弦月呢?她怎么没和你一起?”

别院里,他已经找遍了,连她的人影都没看到,兰裔轩也不在自己的房间,他以为他们一起出去了,心里恼火,可现在,兰裔轩回来了,却还是不见弦月。

“走了。”

他看了白战枫一眼,听不出喜怒波澜,绕过白战枫,朝别院走去。

“走了?”

白战枫转过身,疑惑的重复着兰裔轩的话,跑到他的身前:“去哪里了?”

“不知。”

白战枫虎眸一瞪,明显不相信。

“弦月姑娘有事在身,不能与我们同路了,并没有告诉公子去向。”

“你怎么不留住她?”

“她要走,我如何能留?”

白战枫看着兰裔轩,阳光反射下,他紫色的衣裳,沾上了许多灰尘,难得的狼狈,可那神情,却依旧从容淡定,举止雍容,并未因为弦月的离开有分毫的异样。

“你没骗我吧。”

他手指着兰裔轩,像是在确定什么。

“三月后的磐城大会,她一定会去,到时白兄自可一问。”

白战枫思索了片刻,觉得兰裔轩不是那种会睁眼说瞎话的人。

“哈哈。”

念小鱼跑到白战枫的身后,笑的十分爽朗:“那个女人终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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