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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潮退去(11)

宋然当然很想看看校园生活是怎么样的,可是他是一只没有刺的刺猬,很容易露出怯懦的肚皮,更害怕处于陌生的环境,就跟秦故告别。

他悄然又抬头看了眼沈闻飞的方向,发现沈闻飞身旁站了个高挑的扎着马尾的女孩儿,两人穿着同款的运动服,正在讨论着什么,宋然不敢再看了,匆匆忙忙地加快脚步离开。

他就像一株长在角落里的小草,连仰望银月都是小心翼翼的,他心里从来都很清楚,沈闻飞身边有太多优秀的人,站在沈闻飞身边的,决计不会是自己。

他只要偷偷看着就很满足了。

宋然爱上了星期三,因为在这天他可以被允许进入A中给羽毛球队送下午茶,如果走到没人的小路,他就会默默背诵着初中学习过的古诗和单词,仿佛这样就能催眠自己也是A中的一份子。

有一次他在小路上捡到一本高二下学期的物理课本,周遭没有人,宋然忍不住地翻开来看,却发现里面的内容他全然看不懂,突如其来的挫败感让宋然深刻地意识到,他是真的跟高中无缘了,尽管他读初三的时候,也曾是老师口中能考上A中的尖子生。

送了几个星期的红薯,秦故看出宋然的好奇,直接把宋然拎进了训练室里,大大咧咧道,“给你看看小爷我的风采,”他不等宋然拒绝,喊道,“大木,来一局!”

宋然站在满是A中学生的训练室里,被刻意忽略的自卑感悄悄冒了头,他紧张又不安,只能将目光牢牢锁定在认识的秦故身上。

大木是个高高壮壮的男生,拿了羽毛球拍就跟秦故对干起来,两人打得很卖力,秦故天生就是躁动分子,扣球的时候甚至还会大喊,宋然看得入了迷,也发现训练室里的学生并没有特地在注意他,才渐渐地放松下来。

他目不转睛欣赏着比赛,也没发觉身边站了个人,一道清冽的声音毫无预兆在喧闹的训练室准确无误地钻进他耳朵里,“放在哪里了?”

宋然啊了声,扭头去看,就见到沈闻飞站在他旁边不到半米的位置,狭长的眸微微垂着,正在看他,宋然还是头一回跟沈闻飞这么近距离接触,大脑就跟灌进去一斤浆糊般,半天才缓慢地恢复运作,“什么?”

沈闻飞却换了个话题,“好看吗?”

宋然干涩的唇微动,盯着沈闻飞的脸,愣愣地说,“好看......”也不知道是在说沈闻飞好看,还是说比赛好看。

沈闻飞没再说话,径直走到课桌处,宋然这才反应过来沈闻飞是在问他红薯放在哪里,即使紧张,还是亦步亦趋跟过去了,见沈闻飞并没有动手的意思,鼓起勇气给沈闻飞挑了一个最大最甜的,他献宝一般,支支吾吾地说,“这个,好吃点。”

他抱着被沈闻飞拒绝的心态,就如同前两次沈闻飞在摊位前拒绝他一样,却没想到沈闻飞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用纸袋子包好的红薯,宋然甚至感觉到沈闻飞的指尖碰到了自己的手背,有种被电触到的错觉,酥而麻。

他怔怔地看着沈闻飞撕开红薯的表皮,薄薄的红润的唇咬下红薯尖,好像无法思考了,脑子里只剩下沈闻飞吃他给的红薯这一条信息,尽管秦故曾说过沈闻飞喜欢吃,但听说绝对没有亲眼所见的冲击力大。

宋然觉得自己可能生病了,不然为什么会因为沈闻飞吃了他挑选的红薯而心跳加速呢?

他还没能回过神,结束比赛的秦故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打开水壶就是咕噜噜猛喝,宋然这才如梦初醒。

秦故喝够了水,朝宋然挤眉弄眼,“三比二,我打得不错吧?”

宋然不敢说自己没注意比赛,“很厉害......”秦故拿了个红薯,吭哧吭哧地啃着,见沈闻飞也在吃,啧道,“你那个看着好像比我的好吃,”又看向宋然,“肯定是你给挑的吧?”

宋然悄然地看一眼沈闻飞,见他还在面不改色斯文地吃着红薯,就点点头。

秦故这人很豪爽,特别对男生没什么分寸感,,闻言就在宋然的脑袋上揉了一把,“下次也给我挑。”

宋然的头发很软,被他这么一揉,乱糟糟的,他极少跟人有这么亲近的接触,但并不排斥性格爽朗的秦故,就伸手去抚平头发,刚想答应,就见到沈闻飞把吃了一半的红薯收回纸袋里,放在课桌上,对秦故说,“打一局。”

秦故一口红薯噎在嘴里,沈闻飞已经去拿羽毛球拍了,他抗议道,“我这才刚跟大木打完呢。”

沈闻飞仿若未闻,已经站在了羽毛球场上。

秦故叫苦不迭,也顾不得宋然和红薯了,拿着球拍就小跑过去。

训练室里有三四对在比赛的队员,单人的、双人的,每一个都很卖力地在训练,可是在宋然眼里,所有人都瞧不见了,沈闻飞像是自动为他划分了一个磁场,让他的视线只能随着沈闻飞一个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