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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潮退去(68)

在沈望山眼里,宋然只是沈闻飞人生里的一个错误,一块绊脚石,宋然在他的话里,自卑到了极点,无地自容。

“宋先生,”沈望山换了个称呼,换上冰冷面孔,“言尽于此,望你再三思量,今天的谈话,我不想闻飞知道,请你体谅一个父亲为儿子着想的苦心。”

宋然全身冰冷,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一句字来,“好。”

沈望山起身离开包厢,独留如坠冰窟的宋然呆坐着。

尖锐的言语一遍遍在宋然的脑海里回荡,如同来回刺入的刀刃,痛得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半晌,他抬起低垂的脑袋,热泪爬满整张脸,如何都不能缓解内心极度的痛楚。

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声音,他跟沈闻飞,真的完了。

作者有话说:我先骂为敬!

第39章

宋然混混沌沌度过了白天,也许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鲜少生病的他竟然头昏脑胀,躺下床直到日落西山都没能醒来。

等他迷迷瞪瞪睁开眼,客厅灯亮着,沈闻飞已经下班回家了,他惊觉自己没有做晚饭,想要爬起来出去,却浑身软绵无力,一旦清醒,沈望山那些如刀子一般的话就会从四面八方袭来,他忽然又不敢见到沈闻飞了。

宋然骤生怯意,就这一会子功夫,门把被拧动,他连忙躺好,假装还没有醒来,沈闻飞推门而入,轻手轻脚走到床前,有温热的大掌覆在他额头上,他睁开眼,见到沈闻飞浮现担忧的脸色。

“醒了?”沈闻飞的掌从额头摸到他的脸,轻轻摩挲着,“还好,没有发烧。”

宋然眨去眼底的酸涩,房间里只开了小夜灯,沈闻飞的脸淹没在光影里,镀上一层柔光,驱赶了素日的冷冽,他痴然地盯着沈闻飞,是眼前的人,把他从水火里捞出来,给予他新生。

他不敢将见过沈望山的事情告知沈闻飞,咬了下唇沙哑道,“我没有做饭。”

沈闻飞不甚在意道,“叫了外卖,饿不饿?”

宋然慢慢地摇了摇头。

“还是吃点吧,”沈闻飞说着,“吃了再睡。”

他大着胆子握住沈闻飞放在被子上的手,轻声说,“陪陪我吧。”

因着不舒服,他语气绵软,像是在撒娇,沈闻飞怔愣一瞬,反手将宋然的手裹在掌心,很轻地笑了笑,“怎么陪?”

宋然眷恋地看着他,正想掀开被子的一角让沈闻飞躺进来,客厅却传来了沈闻飞的手机铃声,这道铃声就像是打碎了宋然最后的一丝勇气,他见到沈闻飞寻声转头,分明内心渴望着沈闻飞能留下来,说出口的却是,“先接电话吧。”

沈闻飞的来电十有八九都是工作上的事情,略一犹豫,他松开了宋然的手,帮宋然掖好被子,临离开道,“我晚点过来。”

宋然小半张脸埋在被窝里,幅度很轻地点了下脑袋,目送着沈闻飞高挺的背影离去,很快客厅就传来沈闻飞的说话声,宋然竖耳听着,工作中的沈闻飞严谨认真,是他不曾接触过的。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沈闻飞手掌心的温度,可是无论他怎么想挽留,这点温度最终还是会消散。

他与沈闻飞,天差地别,他连站在沈闻飞身边的能力都没有,妄想趋光,便是自取其辱。

沈望山的话说得难听,但唯独没说错,他没有哪一点能与闻飞并肩,留在沈闻飞身边,只会落得个迷失自我的下场。

如今不过给了他一个彻底看清的机会而已。

宋然心脏绵绵密密地疼着,他与沈闻飞相识十年有余,沈闻飞三个字早就满满当当占据他的人生,似阳光,似空气,他为沈闻飞的开怀而高兴,为沈闻飞的伤神而落寞,更为了能得到沈闻飞一个清浅的笑容,自愿丧失七年的社交生活,可这些,都是他欠沈闻飞的,也是他甘之如饴的。

他感激且眷恋沈闻飞,但也不想再保持这种病态关系,他不愿成为沈望山口中附着于沈闻飞的水藻,更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欠着沈闻飞。

一段牵扯了利益与钱财的关系,便注定不能够纯粹,他再不甘,也无法反驳沈望山对他的指责,因他已经从初始就失去了辩驳的资格。

欠人者,低人一等,亘古不变的道理。

是他醒悟得太晚。

宋然佯装无事发生,接下来的两日依旧如同往常一般和沈闻飞相处,他抑制自己疯狂滋长地想要留下来的念头,连多看沈闻飞一眼都不敢,怕只要沈闻飞多给他一个笑容,他就会毫无原则地继续糊涂地待在沈闻飞身边。

为了避免自己有后路可退,宋然联系了严鸣,眼一闭将盘下快餐店的决定发了出去,严鸣很是为他高兴,言语中尽是鼓励,却未能抚平他内心深深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