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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君(重生)(29)

作者: 云目 阅读记录

随即,安若缓缓打开一卷画轴,画上一男一女端坐于堂。

安若道:“扮做我爹爹的模样,回礼主院。”此次回礼,安宁自在其次。安宁这回吓着她,闹得又这样大,张氏既知非自己所为,自会联想到安宁头上。然盘问过女儿,却未必会与安向渊言明。即便言明,也不会赶着安向渊在气头上。今夜着暮霄前去吓人,几乎是最好的时机。

“是。”暮霄毫不犹疑应下,当即出门,由石竹领着换了衣裳,遮掩面容。

这一夜,安若坐在外间,手肘抵在桌上,手背微蜷托着面颊。起先还提着精神,后来到底还是下颌一点一点,打了瞌睡。

暮霄不知何时回来,她须得等着,四公主帮了她这样大的忙,她另备了礼请暮霄带回。然碧江院距离主院实在有些远,便是有人受了惊尖叫出来,也难以传到这边。

直至那端烛火接连亮起,石竹才赶紧跑到屋内:“小姐,那边有动静了。”

“嗯。”安若低低应声,抿了口凉茶,再度打起精神候着。

同一时刻,静安堂屋顶越过一道墨色身影,影子全然隐匿在夜色里,几乎不辨踪迹。那影子飞跃一个个屋顶,最后落在一个僻静的院子。

院子里唯亭下放了一盏灯,灯侧坐了一人,似就为等着那影子飞身而下。

影子躬身一拜,低语几句。

那人眉梢微挑,漆黑的瞳仁却未曾转过几分惊诧。只道:“既是受命于她,就如实相告。”

“是!”影子应下,如来时一般,迅速离去。

这端,安若在房内外间又等了大半时辰,险些又要瞌睡,石竹才将人领进门。暮霄抬眼望向她,眸间却是平添警醒。

石竹自行离去,正预备在门口同石榴一般守着,不妨暮霄忽的开口:“还请两位姑娘走远些。”

这怎么行?石竹不能放心,看向安若,得了眼色方才带着石榴走远。两人行至碧江院的院门,一人站在一侧似门神一般。正预备提着心,放宽了耳朵,只要屋里传出些微动静她们就飞速跑过去。结果不一会的功夫,也就石榴囫囵吞几个糕点的时间,暮霄出来了。

他双手捧着一只锦盒,行至石竹面前:“不劳烦姑娘相送,我自行离去。”说着,飞身踩过树干行至屋顶,眨眼消失不见。

石竹愣了片刻,才赶紧冲进卧房。

暮霄手上的锦盒是小姐事先预备,不稀奇。稀奇的是,要紧不能为人所知之事,竟这么快说完了?

“小姐,小姐?”

安若被人用力晃着手臂,才骤然晃过神。暮霄不过简单说了两句,却令她陷入极深的愣怔。她凝向身侧的石竹石榴,眼底仍存着难以置信。

这么些年,即便是她重活一世,也一直以为这一切的根源不过是她挡了安宁的路,所以一直被针对,最后哪怕要她死,也不过为了斩草除根落个干净。

不曾想,竟不是。

从前的她,真是愚蠢至极。

安若长长地吸一口气,站起身预备走入内室安眠,不想身子一软,险些跌倒。石竹忙搀住她:“小姐小心。”

安若身子虚软,半点使不上力气,似乎这些日子的将养全都作废。甚至,她没有力气逞强,就着石竹石榴的搀扶挪到床边,宽下外衣躺下。

待石竹要将月白床幔放下,安若才忽的开口:“明日清晨,若是没有要紧事,不要叫我起身。”

“是。”石竹下颌微点。

“听着前院的动静。”

“奴婢明白。”说罢,便是落下帷幔。

床帐里,安若怔怔地睁着双眼,脑海里盘旋过无数往事,最后全又清空。她沉沉地闭上眼,终是睡去。

然这一觉睡着,竟比清醒时还令人疲累。

她恍惚回到五岁那年,满堂白绫,是定国公府在办爹爹的一年忌辰。

这样大办,是陛下旨意。因为四岁那年,爹爹死在若水河畔,草草入殓,没有大办。这是补偿。

小小的安若跪在灵柩前,叩拜烧纸,而后跪在一侧,看来来往往的人躬身下拜。那依旧是陛下给予的体面。

安若彼时幼小无知,脑海里只有寄居一年的无措,她只觉得四下无人可依,觉得周遭冰冷,而后泪水不停。

是害怕令她哭泣,而非爹爹和阿娘的故去。

四岁那年,得知爹爹和阿娘再也回不来,她也曾大哭,可终归是孩子的哭闹。时隔一年,她学了小心翼翼察言观色,恐惧弥漫在她的心头,她几乎想不起爹爹和阿娘的模样。

满堂白绫,只让她害怕。

现下的梦里,安若年长的灵魂寄居在那个小小的身体里,她还是满心想哭想嚎叫。这一次,依旧是害怕。只害怕的原因不同,从前是年幼无知,现在是觉得人心幽寒,令人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