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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唤作陈教头(4)+番外

作者: 两手揣兜 阅读记录

从大门到正堂要走一段路,沈荧跟在项凌身后走一路被瞧一路,已经听见有人开始小声说今天的见闻了。

“绝对不假,我婆娘说她亲眼看见的,老陈头问她嫁不嫁,她说嫁。”

“俺老娘刚刚来送饭,也说瞧见王楼他们三兄弟给沈屠夫送钱去啦,他们可是老陈头的得意门生。”

“老陈头有福啊,这小娘子忒好看!”

一传十,十传百,等沈荧迈进正堂,整个武场也都知道她是谁了,大家对这门亲事同她一样抱有怀疑态度,不相信她真会嫁,也不相信他真会娶,他们本该是被镇民边缘化的两个人,简直八竿子打不着。

不一会,陈休推门而入,他似是匆忙赶来,还穿着教习时的黑色劲装,衣袖裤脚扎在铁护腕里,威风凛凛,身上的汗尚未褪去,正顺着线条明朗的脸颊缓缓流下。

他看着沈荧,似在等她说话。

沈荧见他这幅疲惫样子,只觉得他一定累极了,便先为他倒了杯茶递上:“陈教头。”

陈休接过茶盏仰头一饮而尽,他一路从演武场跑过来,确实口渴的厉害,再看眼前的小姑娘,只觉得她心细又体贴。

“找我有事?”陈休放下茶盏道。

“你,刚刚给我爹送了很多钱。”

“嗯。”

陈休承认的干脆,反倒让沈荧不知所措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鼓起勇气把话说开了好。

“陈教头,谢谢你今天帮我解围,但那些钱,你还是收回去的好……不然我家人,会继续为难你的。”沈荧声音越来越低,眼睛也只敢盯着茶盏上的花纹,但她余光知道,陈休是一直在看她的。

“怎么为难我?”陈休似笑非笑。

他孑然一人,亲历生死,唯一重要的,也就是条命了,还从没有人敢为难他,这镇上不会有,这天下也不会有。

“他们,他们会继续跟你要钱……”沈荧满头大汗,结结巴巴。

陈休见她这副谨慎小心的模样,嘴角上扬:“要就要,为了你,给了。”

沈荧蓦然抬头看向他,一脸不可置信,她没听错吧,老陈头这样的人,也会开玩笑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沈荧鼓起勇气问道。

陈休沉默了会,黑曜石般的眸子也微微泛动,似在紧张,他一介莽夫本就不擅长拐弯抹角,于是他大胆直视她清澈的眼瞳,声音沉稳:“因为我并不是帮你解围,我很喜欢你,阿荧。”

沈荧自认跟陈休见都没见过几次,更别提有什么交集,熟不知在老陈头脑海中,已将她的影子暗自描摹了数遍。

他大她十岁,从小对她的认知不过是:沈屠夫家那个好看的女儿。

沈屠夫家的女儿可怜,打小没见过娘,还摊上个不靠谱的爹。

沈屠夫家的女儿懂事,即使摊上个不靠谱的爹,平时对她非打即骂,也乖巧顺从,就算沈屠夫教她杀猪宰羊她也学的认真,手起刀落干脆利落。

沈屠夫家的女儿聪明,从小勤学好问,没事就往镇上教书先生家跑,又是习字又是念诗,平白熏陶出一股文雅气质。

陈休记得第一次遇见沈荧时自己才十七岁,因为切磋发了狠重伤对方被总教头狠狠骂了一顿,独自跑到密林中一拳一拳打在树干上,直到双手鲜血淋漓。

上山拾柴的镇民都当他是疯子,远远避开,唯有个七岁小姑娘背着箩筐走到他身边问他:“疼不疼?”

破皮露骨,本来是巨疼的,但吃了她留下的两个野果后,忽然就不疼了。

二十岁那年年夜,家家户户团圆美满,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他独自一人失魂落魄的走了很久,最后躺倒在路边无声流泪,任凭冰冷刺骨的雪花飘落在身上。

雪越积越厚,偶尔也有来往的行人,见一个人生死不明的躺在地上,纷纷避开,不想给新年沾上晦气。

最后停在他身前的小姑娘拎着两坛酒,眉眼清秀,打量了他一会后将其中一坛放在他身边,声音温婉:“在这睡着的话会冻死的,喝点酒暖暖身子,回家去睡吧。”

那个夜晚多亏一坛酒,他没冻死,此后发奋习武,名声渐起,陈教头的称号赫赫有名,无论走到哪,都有人恭恭敬敬朝他抱拳,他不爱笑,因为他能看出那些人恭敬背后的提防和不屑,在大家眼里,一个背负血海深仇的孤家寡人内心一定是阴郁黑暗的。

二十五岁那年镇上剿匪大获全胜,然而行刑时那匪首却破口咒骂起刽子手,其中不乏变鬼诛其全家之类的狠话,那刽子手恰巧是个迷信的,踟蹰间竟不敢动手,眼看着时辰将至,他索性跳上行刑台接过砍刀,手起刀落,劈下了他的人头。

鲜血四溅,人头落地,底下围观的百姓纷纷遮住了眼不敢看这骇人一幕,也不敢看他,仿佛他是个只会面无表情砍下人头的修罗,他本来也不屑人们会改变对他的看法,可在其中他忽然察觉到一束不一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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