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禁忌［重生］(57)

体面人是最好欺负的，但谁也无法阻止自己老去。

【我听说有学生在搞胰岛素，就像20年前有学生在验证康普顿效应。他们还年轻，总有一天会搞出来的。】王文格叹了口气，【我79岁了，我早就想写一本《逻辑哲学论》，我为什么不写呢。来不及了呀！】

他的头发脱落了很多，手颤抖得厉害，想要拿起水杯也会溅自己一身。他已经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又谈何写书呢。

程静安坐在床边，安慰了几句，便陷入沉思。她也无法说服自己，又怎么安慰老师呢。也许她并不害怕死去，只是害怕老去。她的脸上多了几条皱纹，也许离这样的日子也不远了，但她不愿意像傀儡一样瘫倒在床上。

王文格是一个可爱又可敬的老人，他来不及完成大业，虽然心里有悔恨，但看向程静安，便平和不少。【小静，我上次给你的手札，你看了吗？有不懂的地方，你尽管来问我。我们中国不是弱国，别人搞得出来的，我们也搞得出来。我们不能再受人欺负了，我们中国人是有骨气的！】

战争不知什么时候会结束，79岁高龄的王文格永远相信中国会在世界的舞台上发光。

【我们一定要变强！】他说。

程静安从房里出来，她站在门口，一个护工进去替他换衣服和被褥。王文格的儿子把他抱出来，他的身体僵直，越使力气越发颤抖，就像被关在牢笼里的困兽。而这样的场景已经是王家的日常了。

程静安站在门口，见王文格的大儿媳进屋帮忙，一边开窗一边骂道，【他怎么还不死！】

程静安一愣，她大受冲击，碍于身份，也只能悄声下楼。

王文格的情况稳定了许多，程静安陪护了几天，在王文格的坚持下回了京宁。临走前，他还非让带几箱石榴回去给程树新。

雨停了。

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今天出了太阳，又葱葱绿绿了起来。

京宁大学修建得非常漂亮，珂珂分明知道自己在孟魂这里吃了瘪，但找她帮忙，还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我不是哲学系的，我也不知道你说的这个老师是谁，但我这么人见人爱，问一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孟魂看到一栋有着圆形石拱廊窗的建筑，它不是最高最新的建筑，但学校保存的一直很好。对于学生来说，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周一，但学校的食堂有免费发放腊八粥。

【已经是考试月了，程老师在致高楼101的大教室答疑，今天是最后一节课了，2点到4点半，你们今天不过去就找不到她了。】珂珂在电话里说，接着听见她拉开书包拉链的声音，【你们等我一下，我也要过去玩！】

【不用了珂珂，你好好复习吧。谢谢。】

【我不过去，你们怎么给我感恩套餐啊。】

【什么感恩套餐。】

【江湖规矩，奶茶加鸡腿啊！】

谢星河，【……】

小春撇嘴，【我就知道不应该找她帮忙。】

孟魂倒是冷静多了，她和珂珂碰面倒没什么，谢星河主要还是更担心珂珂的安全，况且，她们也不需要见面。

【让她来吧，我们确认一眼就走。】

三人挂了珂珂的电话，在偌大的大学校园里，突然迷失了自己。

【致高楼在哪？】

下午第二节 课下课的铃声响起。学生们有20分钟的时间去别的教室上后面的课。

致高楼101

里面的学生很安静，这是他们最后一节答疑课，一连三节，这个铃声对他们没有什么意义。

教室在教学楼的最左侧，而且在1楼，是最大的教室，他们就在教学楼外面，孟魂走到大教室的侧窗，她看到一个优雅的女人坐在讲台上。

便愣住了。

那个女人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低着头批改作业，她盘着头发，脸色很白，气色很好。就是她，坐在床沿抚摸自己的头，轻轻的说晚安，也是她，教育自己要成为一个很好的人。坐在讲台上的女人，给自己买过裙子，买过糖果。她曾给了自己万千的宠爱，却带着自己的灵珠，存活到了现在。

孟魂现在知道自己的灵珠在哪里了。

只是——

【为什么。】

孟魂皱起眉，看着那张亲切的脸，她是爱自己的，不是吗？可是为什么？

谢星河和小春明白这不是他们应该做什么的时候。

她是疼爱过孟魂的姐姐，如此看来，也是杀害程树新的凶手。

小春关切的看向她，谢星河见她直直看向程静安，半晌不言语，眼眶倏地湿润了，便紧握出她颤抖的手。

【阿星哥！】

珂珂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人还在跑，声音已经传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