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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守卫(29)+番外

漫长的流浪生涯里,他有无数次独自一人行走在无人的野外,沿着沼泽,穿过那些大片的带毒的植物,踩着满满的瘴气和迪腐的臭味,这样冷静而几不侧目地路过同类的尸体。

一声尖锐的啼声,猫头鹰从树枝上笔直地往天空飞去,那一刻卡洛斯几乎想也没想,猛地一挥手,一根本来已经枯萎的树藤陡然间长出三四米长,像一把利箭一样追了上去,毫无悬念地贯穿了鸟类的心脏。

猫头鹰的尸体笔直地掉了下来,同时掉落的还有它的一对眼珠,肖似人类,赤红赤红。

卡洛斯蹲下来,撕下自己衬衣的一角,隔着布料捏起了那颗狰狞的眼珠,来回研究了一阵,才轻轻地呵出一口气:“狗屎一样的进展,竟然是藏珠蚌。”

这是一种即使在卡洛斯的年代也极其少见的迪腐,大多喜欢附在人或者动物的身上,极少有人能看见它的真身,它吃人的眼珠,但喜好非常特别——只偏爱“看见罪恶的眼睛”。

眼睛是心灵之窗,很多远古的部落甚至迷信眼球具有某种特殊的力量,而在藏珠蚌看来,这确实是真的,看得见罪恶的眼球里面散发出让它心驰神往的香味。

这样想来,无论是妓女还是猎人,都非常符合它的品味……至于一开始那位劳拉小姐,有可能是另有隐情。

“藏珠蚌和打鼓师,真是绝配的死亡组合。”卡洛斯叹了口气,心里迅速判断着周遭的情况,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调查过程中,猎人本身的味道吸引了那畜生——看他们集体出动,身上勋章和武器佩戴整齐,在密林中以这样的阵势分布开,很可能是正在搜索什么东西,中了对方的圈套。

卡洛斯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打鼓师和藏珠蚌有什么共生关系,那么它们为什么会一起行动?

他感觉到脊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是一种对危险的本能感应,就在这时,不远处蓦地传来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那是垂死的人才会发出的惨叫,卡洛斯头皮一炸,飞快地往那个方向狂奔而去。

人说话的时候声音或许有所区别,尖叫起来差异就相当小了,卡洛斯那一瞬间心都提了起来——是……是她么?

他穿过灌木丛,视线瞬间一片开朗,随即,卡洛斯清楚地看见了一个被吊起来的陌生女人,她头朝下,长发盖住了整张脸,身上满是血迹。

卡洛斯瞳孔皱缩——不对!打鼓师能在瞬间震碎人的内脏,她怎么可能有时间发出尖叫?!

在奔跑的脚步还没有落地的刹那,卡洛斯就无声地念诵了一个咒文,紧急中一个保护加持从他身上辐射出去,造成空气的隐隐波动,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成形,那被吊起来的女人突然抬起头来,睁开一双血红的眼睛,手握成拳,猛地往自己的胸腹处敲打下去。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然而巨大的能量波动笔直地向卡洛斯撞过来,最外层的保护咒文瞬间支离破碎,卡洛斯往后退了十几步,重剑挡在胸前,手指飞快地在小范围内画出了一个法阵——这是最节省时间的应对,然而需要准确地知道对方那看不见的攻击位置,并且只能依靠刚刚被击碎的咒文判断,稍有差池,基本上就可以和之前那些躺在地上的兄弟们作伴了!

下一刻,法阵和攻击彼此相撞,发出“嗡”的一声,震得人头皮发麻。

女人浑身痉挛着尖叫起来,身体仿佛被吸干了一样快速地枯萎,然后像是个破布娃娃一样地挂在树上,方才仿佛充满鲜血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芒——那不过是一具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

竟然跑了。

卡洛斯的胸口在刚刚的撞击中有些闷痛,他咳嗽了一声,走过去把女人的尸体放了下来,对方的眼睛就像那只猫头鹰一样,笔直地掉了下来。

看来猎人们就是被这种伎俩吸引的,卡洛斯想,那么肖登夫人呢?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雾气越来越浓重,两只迪腐并没有走远,卡洛斯知道,它们只是在附近逡巡着,等待时机罢了。

阿尔多早晨就搬来了伽尔的家,古德先生亲自开车送他过来的,他优雅地对等在门口的伽尔点点头说:“麻烦你了。”

伽尔干笑一声:“哪的话,卡洛斯还没起床,我先带您去客房。”

阿尔多“嗯”了一声,随口问:“他的身体怎么样,平时是不是没什么精神?”

“哦,不,”提到那位旺盛的精力以及无止无休的好奇心,伽尔苦笑了一声,“正相反,我觉得他完全不相信伯格治疗师的判断是有根据的,事实上他看起来也的确非常健康,称得上活力四射。”

阿尔多脚步一顿,皱了皱眉:“是吗?”

卡洛斯可不是什么喜欢赖床的人。

“对,只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叫他吃早饭也没人理。”伽尔说,随后他又飞快地补充说,“当然,您要过来的消息我并没有告诉他,所以应该不是……”

阿尔多停住脚步:“他住哪个房间?”

伽尔一指:“那里。”

阿尔多转身走了过去,伽尔在他身后说:“也可能是昨天和孩子们玩得累了,或者……”

不——卡洛斯什么样的路没走过,什么样的苦没吃过?和两个孩子玩一会,绝对累不到他,他虽然生活没有规律,却绝对不是个懒散的人,至少阿尔多认识他这么多年,这个人从来没有赖过床。

一股突如其来的焦躁击中了阿尔多,伽尔的话还没说完,他就一脚踢开了卡洛斯的房门。

伽尔的声音哽住——里面空无一人。

第二十五章 未知的迪腐 四

很难形容阿尔多当时的表情,尽管他看起来像是毫无表情——伽尔就是感觉得到那种站在即将爆发的火山旁边的压迫感,他心里忽然矛盾起来,伽尔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忠于圣殿的猎人,不该这样怀疑这个伟大的先辈,不过……那几次三番让自己捕捉到的、一纵而逝的危险气息也是真实存在的。

一千年前的圣殿……难道是个争权夺利的角斗场么?

另外,卡尔那个总让自己有多了个侄子的错觉的二百五男人,跟他搅在一起,真的好么?

阿尔多径直走进了卡洛斯的房间——被子已经凉了,人不知道走了多久,床头灯开着,衣服和剑不见了,可是鞋却依然在这里。

阿尔多站在床边,伸手摸过卡洛斯躺过的床铺——即使有天大的急事,卡洛斯也不太可能不穿鞋就直接出门。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看来难度系数实在太高了。

对于怎么得到这个人,阿尔多其实在卡洛斯背对自己、转身离开圣殿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打算,怎么样接近他,怎么样小心不要踩到他的的底线,怎么样一点一点设计和他纠缠不清的路,怎么样给别人制造他们两个本来就应该在一起的错觉——这并不太难,毕竟他们才是来自同一个时代的。

如果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俩是一对的,那么卡尔哪怕再抵触,只要他还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一天,就不得不被潜移默化地影响。

然而计划才走出了第一步,这个人的凭空消失,却瞬间敲碎了阿尔多所有的算盘——是的,他发现了自己的致命疏漏,如果卡洛斯不见了,该怎么办?像之前出走那次,一走十年,没有人能找得到他,或者像他消失在战场的那次,一走……一千年。

没有人能承受看到曙光以后,再失去一次的滋味,阿尔多感觉得到自己翻腾的心——那样他会疯的。

“窗户关得很严。”伽尔在窗口上抹了一把,看着手指上薄薄的一层尘土开口打断了阿尔多的思绪。

“给我一杯水。”阿尔多忽然说。

伽尔把水递过去以后,就等着看这位法阵大师想要干什么,却发现阿尔多大主教悬空的手端着水杯,却迟迟没有动作,指尖甚至微微地颤抖起来。

“阁下?”

阿尔多轻轻地叹了口气,一转身把水杯塞给伽尔:“拿着,你知道折返法阵么?”

伽尔愣了愣:“抱歉,我的法阵学恐怕不大精通……”

金章猎人的任意一门课都是全优,可惜在阿尔多大主教面前,没人敢说出“精通法阵”四个字。

“严格来说,它并不是一个法阵,而是一个小小的组合咒语。”阿尔多说,“你来,照我说的做,配合着‘第一防御规则咒文’和‘照明咒’把水倒在他的床上。”

伽尔自然知道这个咒文,前者是一个防御咒,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抗低等的物理伤害和黑暗侵蚀,非常基础,但是作用有限,所以真正出任务的时候反而不常用,后者更是只有照亮作用的小玩意。

他从来不知道这两个咒文也能结合在一起,然而伽尔毕竟是个触类旁通的优秀猎人,不用阿尔多细说,就非常严丝合缝地把这两个咒文结合在了一起念出来,同时慢慢地把杯子里的纯净水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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