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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门(15)+番外

但是听到后面,他觉得不对劲了。

这位先生和徐西临“或许沾亲、然而非故”,有道是疏不间亲,连讼棍出身的徐女士都没说过前夫什么坏话,他倒好,刚一见面,还没验明正身,先隐晦地告了徐进一状。

他再一看,见这男人打扮的人模狗样的,说是出了国,那他这么多年难道就买不起一张机票回国看看?

徐西临把书包往肩上一挂:“您贵姓?”

“姓郑,你小时候也是……”

“郑先生,”徐西临想了想,决定先用大人的方式回话,“您作为一个股东,已经把持有的相关公司的股份都出售了,卖了十多年,还想保存分红和查账的权利,没有这个理,您说对吧?”

男人当场一愣。

而后徐西临很快原形毕露,回归了青少年模式,冲他挥挥手:“还有,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说我妈坏话,抽不死你丫,不信你就试试。”

说完,徐西临就扬长而去了。

窦寻替他回头瞪了这位“郑先生”一眼,飞快地追了上去。

此时已经有点初夏的意思,槐花冒出了一点白色的端倪,干燥的夜风中浮动着一股朦胧的暗香。

窦寻不声不响地在徐西临身后跟了一会,回忆着老成他们遇到类似的情况是怎么跟徐西临交流的——好像就是走过去,用肩膀轻轻碰他一下,递个眼神或者揽着他的肩拍一下,就算是安慰了。

于是窦寻笨拙地凑上前去,学着老成他们的动作,用肩膀“轻轻”撞了徐西临一下……然而他没学好,一下撞过了劲,把徐西临撞得往旁边趔趄了半步,还给吓一跳。

徐西临莫名其妙地问:“你干嘛?”

窦寻:“……”

窦寻万分挫败,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徐西临反应了三秒,终于有点明白窦寻好像是想安慰他,当场被这个活宝逗坏了,把什么“正先生”“歪先生”都丢在了一边。

他小跑了几步,往窦寻后背上一扑,胳膊肘勒住他的脖子往后一带:“你怎么那么好玩啊豆馅儿。”

窦寻被他勒得脸都红了,炸着毛挣脱,然后俩人你捅我一下,我推你一下,追跑打闹着回了家。

到家门口,徐西临才有点喘地停下来,叮嘱窦寻说:“今天的事别告诉别人,特别是我妈跟我姥姥。”

窦寻认认真真地点点头,徐西临看了他一眼,不知怎么的,又憋不住了,扶着门框笑得停不下来。

“笑个屁,”窦寻耳根发红、面色铁青地推开他进了门,恶狠狠地说,“傻逼。”

第14章 拒考

自称是徐西临他爸的郑先生后来又在六中学校门口徘徊过几次,但徐西临身边每次都拉帮结伙地跟着一个篮球队,呼啸而过,对他视而不见,郑先生根本找不到机会说话。

过了一阵,郑先生又不知道从哪弄来了徐西临的电话号码,每天小心地掐算着他下课的时间给他发短信,于是徐西临把他拖黑了。

一个月以后,郑先生把一个包裹寄到了徐西临学校,拆开一看,里面是一双限量版的球鞋,还有一张纸条,写着出于工作原因,郑先生马上又要出国了,给他留下一点纪念,希望他偶尔也能想起爸爸云云。

可惜,徐西临不吃这套。

他比划了一下球鞋的尺码,颇为随意地往桌子底下一塞,第二天折价卖给了篮球队的一个高一学弟,拿了钱,请他那一干狐朋狗友吃了一顿自助,一帮半大的小伙子大丫头们冲进自助餐厅,谁也不怕吃不回本,差点没把老板吃哭了。

窦寻作为一个前因后果的知情人,冷眼旁观了此事的首尾,发现徐西临和自己是不一样的。

他不缺鞋,不缺人爱,也不缺爸爸。

徐西临的朋友到处都是,每年过生日的时候,喜欢他的小姑娘能用匿名的礼物把他桌子堆满了,他愿意对谁好就对谁好,喜欢谁就跟谁一起玩。尽管性情还算随和开朗,时常能自行发现别人可爱的地方,但如果认定对方不可爱,别人也休想用什么东西打动他。

他什么都不缺,所以“无欲则刚”。

郑先生因为一开始不幸掰了他的逆鳞,被他划作了“不可爱”的那一类人,因此“迟到的父爱”也好,“卑微的心意”也好,“昂贵的礼物”也好,徐西临一概不稀罕。

告别了一帮扶着墙从自助餐厅出去的同学,窦寻忽然忍不住开口问他:“你一点也不领他的情吗?”

徐西临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满不在乎地说:“一双破鞋就想买一个儿子,那‘儿子’也忒便宜了,赶明儿我也买俩去。”

窦寻没有跟他掰扯这句混账话里的逻辑问题,又说:“那你打算怎么着才认他?”

“两三百万吧,我也不贵,”徐西临大致掐算了一下,颇有经济头脑地说,“虽然我妈把我养大花不了这么多钱,但是过去的钱比现在的值钱,这个因素也得考虑。”

他居然连通货膨胀都想进去了,还怪缜密的!

然而窦寻却只觉得自己听出了一点无情的理智,因为他自以为一点也不可爱,所以即使偶尔得到别人一点亲近,他也战战兢兢,总是担心别人看清他的“真面目”后,就把这一点亲密斩草除根。

窦寻一点也没考虑到,徐西临或许只是因为郑先生说了徐进女士的坏话,还在生气而已。

他习惯先心惊胆战地在自己脖子上挂了个“死缓”的牌子,这样万一哪天给“斩立决”了,他的反应也不至于太过惊诧,这样能显得体面一点。

窦寻想:“我一定要再上一年。”

他这个念头每天都比头一天更强烈一点,因为总觉得这种短暂的快乐过一天少一天。

于是转眼,闹哄哄的高二最后一个学期随着天气转热而走到了头,祝小程和窦俊梁的离婚官司并不顺利,夫妻双方拨开最后一点温情,里面剩下的都是利益纠葛,尤其当中还牵扯着一个踮着脚准备上位的小三。

要是没有按月打过来的生活费,窦寻几乎要有种自己天生没爹没妈的错觉。

他渐渐习惯了在徐家的日子,刚开始一些不易察觉的小拘谨也都消失了,在同学中也慢慢有了一点存在感。

窦寻对自己说一不二,答应了自己再上一年高中,当真就要缺勤高考。

那天正好要办“成人仪式”,整个高二楼都是穿得格外人模狗样的青少年——这是六中一个特殊的传统,听说在好多其他学校,“成人仪式”都是跟“高考誓师大会”并在一起举行的,只有六中选在高二末、上一届学生即将高考的时候,还办得颇为隆重。

此时大多数学生在法律意义上还不算“成人”,但学校要求他们提前换下校服,穿一天正装,女生要是愿意,还可以简单化个妆,家长有空的也能来观礼,这代表“高考假”一过,这批学生就将以为自己负责的方式进入真正的毕业班。

整场成人仪式结束,七里香简直累得要虚脱了,穿着雪白衬衫的窦寻就是这时候敲开门通知她这个噩耗的。

七里香简直要疯,窦寻好一阵子没给她找过麻烦了,看起来连不合群的症状都有所改善,七里香还以为是自己诚意动天,终于感化了这个格外刺头的小崽子,谁知道闹了半天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人家给她憋着玩了一把大的!

高考是早就报了名的,六中的高二生高考政策是真刀真枪的考,不是那种伪造假学籍的“练兵”。这相当于允许学生提前毕业,而既然已经“毕业”,那今年窦寻缺考也好,考砸了没去也好,无论如何,他要是再打算参加下一年的高考,就不能算是应届生了。

莫名其妙地把自己弄个“复读”,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七里香把这件事的利害关系掰开揉碎地跟窦寻说:“你知道这里头无形中差了多少事吗?有些学校和专业招生对往届生会有限制,当然,限制不多,你要是没有这方面的志向也不影响什么,但是你以前参加竞赛的加分也就作废了啊!高考一分差多少人啊窦寻,你到底懂不懂事!”

窦寻听完,淡定地回答:“分只要考得够高,多那几分少那几分影响不大。”

七里香差点让他这番大言不惭气晕过去。

七里香崩溃了:“你这到底又因为什么?”

“想在高中再赖一年”这个理由实在拿不出手,于是窦寻想了想,说:“今年不想考。”

七里香发现自己跟这熊孩子基本没法沟通,只好紧急给窦俊梁打电话。

窦俊梁正被闹分家的原配和一干小狐狸精们折腾得焦头烂额,但听说是高考的事,到底还是拨冗来了一趟学校。

谁知七里香因为上次请家长而不得的经验,叫完窦俊梁,又给徐进打了电话,徐进女士身在开曼群岛,实在鞭长莫及,只好辗转通知了祝小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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