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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门(45)+番外

徐西临:“……”

他也莫名其妙地开始觉得这通电话好烦了。

每年高考出结果的时候,六中的重点班都要被人津津乐道地聊很久,诸如“谁谁家孩子在那班,考上xx大学,听说在他们班才是个中等生”,或者“他们班英语平均分一百三十多,某某中那破学校有个过一百三的还特意张榜挂出来呢”。

但是这一年,整个一班几乎是万马齐喑。

老成与他的第一志愿有缘无分,余依然虽说擦边上了,但专业恐怕得调剂,罗冰据说是理科综合砸到了西伯利亚,要不是还有几分加分救了她一命,搞不好就要找地方复读了。吴涛上了体育大学,对自己将来给小丫头片子缝沙包的前途毫无期待。

徐西临当时为了留在本地,报了个相对稳妥——也就是比他成绩次一等的学校,现在看来,这实在是个太英明的决策。报志愿的时候他还遗憾过,当时几个外地的好大学看起来都有把握,可惜为了照顾老外婆都不能去。这会成绩一下来才知道,一点也不可惜,那几个“十拿九稳”的他一个也够不着。

还有蔡敬……蔡敬缺考。

本来出了成绩是要庆祝的,不过大家都考成这幅衰样,也实在没什么好庆祝的,他们几个叫着窦寻一起买了点水果礼盒去看了一趟七里香。七里香应该也很失望,不过没露出来,当着已经毕业的学生的面,她显得慈祥多了,这位每天跟恐怖分子似的在后门偷窥的班主任摇身一变成了个很温柔的邻家阿姨,亲自下厨留他们吃了顿饭。

然后徐西临牵头回了学校,找护校的值班老师借了个篮球,回到篮球场重温旧地。

“三对三”人都不够,只好玩瞎打,谁跟谁都是对家,互相抢球比投篮。

最后反而是球打得最臭的窦寻分最高——徐西临总护着他。最后犯了众怒的徐西临被其他人按在篮筐下面收拾了一通。

在树荫底下分饮料喝的时候,老成提起了他的烤串店计划,说要去银行开个户,上了大学就想办法打工赚钱,争取四年以后把启动资金赚出来,余依然和吴涛第一次听说这事,纷纷表示支持,于是带着一身臭汗集体奔向了银行,开了个空户头。

余依然提议说:“将来咱们自己开始赚钱,就往这个户里打钱——只能是自己赚的,不能跟家里要,以后‘姥爷’店开起来,大家都当股东,好不好?”

全票通过,他们给这个账户起了个名,叫“回家工程”。

办完这件事,吴涛突然问:“老蔡到底因为什么,你们有人知道吗?”

没人回答。

这件事的真相大概要永远地掩埋下去了——不过过了一两年,听说李博志不知道犯了点什么事,被抓进去了。徐西临还是听特别记仇的窦寻说的,不过听过就忘,他反正已经想不起李博志是哪根葱了。

这就是后话了。

第38章 学霸精神

徐西临不止一次下决心,想要挑起一家之主的那根梁——第一回是回家给外婆报丧的时候,第二回是郑硕来要监护权的时候,算上这回杜阿姨离开,外婆想卖房子,总共已经三次了。

第一回,他短暂地振作了片刻,在外人面前撑住了场面,然后就一蹶不振了。

第二回,是郑硕给了他一针强心针,加上高考在前,让他在窦寻的看顾下收了心,把最后一段象牙塔里的日子平平安安地走完了。可是等高考一结束,他就失去了本来的方向,又被从没上过心的居家所示搞了个焦头烂额,差点又缩回去了。

徐西临感觉自己再没有点什么行动,就有点“庸人常立志”的意思了。

观察起来,徐西临发现窦寻心里不存事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他行动力强,想干什么马上就去,先坐下写个计划,写完马上执行,一步一步来——不成再撕计划表,事后挫败肯定会有的,不过肯定比来回折磨自己强。

徐西临自觉已经把最出格的事都做了,心胸也开阔了不少,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干脆也不考虑了。

他先是想明白了,没有杜阿姨那种专业人士,想让家里像以前一样井井有条、窗明几净是不可能了,生活质量必须要做出妥协,因此做了一张类似班级值日表的表格,叫着窦寻一起,把家里所有的杂事分成了七组,每天只有一组任务,一楼外婆会帮忙,窦寻在这方面也很懂事,反正是谁有空谁做,平均一次大概只需要十分钟,这样,相当于一周把整个房子收拾一遍。家里恐怕不会太干净,不过也过得去了。

诸如收拾厨房厕所擦玻璃之类比较不好干的活,徐西临自己做主,先斩后奏,雇了个钟点工,一小时十块钱,一个礼拜来一次。

涉及到用钱的事,徐西临以前做起主来腰杆总是不硬,因为不赚钱。

因此他很快给自己找了个事——徐西临从小狐朋狗友一大堆,七拐八拐地联系上了一个初中同学,那同学当年学习不行,初中毕业以后没上高中,直接去了个技术学校,跟奋战高考的同学早就断了联系,唯独徐西临逢年过节还跟他聊几句,前一阵子高考出成绩,那同学特意打电话来问候过。

该同学有个亲戚家的熊孩子,中考成绩不太好,家里琢磨着,既然已经注定只能上普高了,那就提前跑一点,当不了“凤尾”,将来当个“鸡头”也行,于是凑了几个跟他情况差不多的孩子,找了个老师,给他们提前串串高中要学的东西,也看着他们暑假别出去惹是生非。

老师是个不知从哪找来的老头子,据说还是特级教师,水平高低看不出来,反正人品不怎么样,过几天教熟了,他老对小女孩动手动脚,那几个孩子也是胆肥,凑在一起合计了一下,给那老流氓套了个麻袋,给揍了一顿。

老流氓碰上小流氓,理亏又不敢声张,只好说自己上了年纪身体不好,退了学费灰溜溜地走了。

但是家长不知道这个事,仍然想再找个老师。可是年纪大的老教师收费高,几家都不是很富裕,给孩子启个蒙没有必要这么破费,年轻些的老师或者做家教的学生又压不住这群小流氓。

徐西临那同学说:“我觉得就综合条件而言,你挺合适。”

徐西临总觉得这句话听着不像在夸他。

不过他考虑了五分钟就答应了,因为徐西临长到这么大,从来没因为仨瓜俩枣的钱奔波过,徐进偶尔会跟他说外面的事,但是标榜自己厉害的时候多,鲜少对他提起自己的困难,她觉得小孩子心眼窄,对那些本该是给大人准备的困难知道多了,容易生出畏惧。少年人怎么能有畏惧呢?他应该知道适度的节俭,但是不该知道贫困——否则就是家长的不是。

她只是没想到自己走得这么仓促。

所以虽然有心,但是让徐西临一时想出个特别好的生财门路,他也没什么主意,掐来算去,无非就是倒腾小商品和当家教。

这时候市面上请一个大学生家教是一个小时十五到三十,比钟点工高点有限,这边一共七个孩子,能凑一副葫芦娃,放一只羊也是放,放一群羊也是放,学生们每人每小时十块钱,加在一起,小时工资有七十,虽说都不够吃顿饭的。但徐西临知道,依照自己的资质,这实在算“高薪”了。

再者这个活听起来也挺有意思的,被窦寻拿闹钟压着念书的日子,徐西临早就过够了,正好趁此机会翻身农奴把歌唱,也去折磨一下别人。

窦寻其实也很想跟来,可是假期里拳馆的课一周要占据他五个下午,刚好跟徐西临给熊孩子上课的时间错开。

他最近黏徐西临黏得厉害,以前是不好意思,但是一次亲密接触就够让他把脸皮撕开了,恨不能如胶似漆地粘在一起。窦寻食髓知味,算是彻底被徐西临带坏了,明明前不久被他拿小黄片逗的时候还急了,结果头天晚上徐西临找不着裁纸刀去对门要,刚一推门就发现某个人一脸严肃地观摩“爱的教育”。

上课地点是徐西临那位同学自己家的地方,他们家有个小超市,旁边有个类似仓库的地方,腾出来摆了几张桌椅和一个小黑板。

徐西临头天去,就被课堂纪律震惊了一下——七个孩子,四个男孩三个女孩,有把腿架在桌上还不停抖的,有在旁边抽烟的,还有个姑娘不知怎么想的,可能是想扮成熟吧,描眉画眼,穿着她姥姥那个年龄段的“时装”就来了,熟大发了。

徐西临感觉自己在走进这间小破仓库的一瞬间就长大了十岁,自发地从“稍微大一点的熊孩子”进入了“靠谱的大人”角色,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接到几双挑衅的目光后,于是伸手一指抖腿的那货:“抖多了阳痿。”

正进行甩脂运动的男生整个人都停电了。

徐西临又转向抽烟的那个:“当着女生面抽烟不回避的,你这辈子的求偶之路可能得经过九九八十一难,信不信?”

抽烟的把烟掐了,徐西临顺手推开窗户,双手插兜,往“讲桌”上一坐,跟训小弟似的发了话:“我是来给你们当老师的,为期一个月,每周五天,每天三个小时,为了避免我们在即将到来的六十个小时里互相折磨,诸位对我有什么意见和问题,现在可以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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