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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门(96)+番外

“哪跟哪……罗冰?”他艰难地爬起来,“罗冰结婚时候给的那红包不还是你包的吗?”

窦寻:“我是说高中时候,写过吗?”

徐西临挑了一下眉,伸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把手肘搭在立起来的膝盖上,信口开河:“像我这么英俊的少年,给我写过情书的姑娘有一个加强排,那谁记得?”

窦寻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顾左右而言他,不过以此人丢散落四的记忆,恐怕真有可能已经把少年情怀抛诸脑后了,没好气地问:“你能记得什么?”

徐西临毫不迟疑:“你。”

窦寻一瞬间卡了壳,嘴里磕磕绊绊地“我”了一次,“你”了两次,最后没能成句,窘迫得心口都着了起来,火苗团成一团窝在他胸口里,烫得心肝脾胃一起缱绻。

徐西临这个大祸害!

好在这时候电话来了,拯救了面红耳赤的窦博士。

郑硕打过来跟徐西临道谢。

窦寻一边整理方才被他扔在一边的超市袋,一边听见徐西临跟那边客客气气地说:“嗯……我们明天上午过去,您要想一起来的话,到时候我去接您一趟……没有,不麻烦,谢谢您。”

第二天是徐进女士的忌日。

一年多以前,窦寻偷偷打车跟着徐西临混入墓园,不尴不尬地看外婆。

现在,他总算是能光明正大地坐徐西临的副驾驶,趁他停车的时候去买花,还能替他招待郑硕一家人。

郑硕比窦俊梁讲究得多,到墓园来特意换了衣服,对窦寻的态度很客气,自己也买了个花篮:“聊表心意。”

混血的小女孩不怎么会说中国话,吊在她妈手里原地转圈,好奇地看着冒着寒凉水汽的菊花。

郑硕把花篮提高了一点,不让她揪:“想过以后没有孩子怎么过吗?”

“宋哥说以后要是再生二胎就给我们养,嫂子没说什么,不过徐西临没同意。”窦寻领着郑硕他们往墓园里走,“别人的孩子哪是那么好带的?”

其实徐西临的原话是“家里有只猫还有只鸟就够我受的了,再来个熊孩子,我活不活了”。

“再说时代也不一样了,旧家族式的生活以后很难重现了。”窦寻回头看了一眼外国女人领着的小女孩,冲她笑了一下,“小孩长大了总是独立离开,到时候还是剩俩人大眼瞪小眼,有没有孩子结果都是一样的,差别是过程,不过两个人在一起,虽然做不了这个,也不是没有别的事,您说是不是?”

郑硕居然有点无言以对。

五个人在徐进墓前逗留了片刻,并排站在一起,很是不伦不类,郑硕几次三番想开口,终于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徐进活着的时候他都够呛说得出来,别说人已经没了这么多年,最后只是放了束花,又到外婆那里鞠了个躬,意思都尽到了,也就告别自行离开了。

看着那一家三口的背影,徐西临才恍然想起来:“我是不是有个将来很可能长成大美人的妹妹……还是亲的?”

不怪他反应迟钝,而是他很难把郑硕代入到自己家人的角色里,他的女儿,在他看来也都和“熟人家的孩子”差不多,总是要好久才能反应过来血缘关系。

窦寻一声不吭地把徐进的墓碑擦了一遍,半蹲在地上,又往两篮鲜花上喷了点水,问他:“还有话说吗?”

徐西临默默地摇摇头,活人心里装的东西太满,也就不必跟死人抱怨了。

窦寻自然而然地拉过他的手:“那阿姨我们走了。”

徐西临脚钉在地上,不肯动。

窦寻先是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看他,继而在片刻后,莫名地看懂了他的眼色。

窦寻又回过头来,认认真真地重新说了一遍:“妈,我们走了。”

墓碑上徐进的照片冲他笑得意味深长。

番外三

“要是没有你,我说不定已经是上市公司老板了。”徐西临审完公司最新季度的报表和营业报告,签好字塞进文件夹里,回头突然有感而发,招惹了正认真对着电脑干活的窦寻一下。

他往后一靠,椅子一双前脚就跟着翘了起来,他用脚尖左摇右晃地撑住了平衡,伸了个懒腰。

窦寻的目光透过防辐射眼镜,飞快地在他毛马甲下的腰线上扫描了一遍:“上市以后叫‘ST乡里’?不太好听。”

徐西临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见窦寻把电脑一合,食指敲了敲桌子:“一个小时到了,去换件衣服,走。”

这是窦寻定的规矩,因为徐西临不肯花时间锻炼,所以要求他除极端天气外,每天晚饭后一个小时必须出门溜达一圈。

徐西临翘起来的椅子“啪嗒”一下落下去了,他死狗似的往书桌上一趴,例行耍赖:“啊,我阵亡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窦寻平均要遭到三百六十天类似的抵制,早已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地直接动手。

徐西临一边被连着椅子一起从写字台前拖走,一边捂着胸口念台词:“回去告诉我老婆,让他改嫁……以后到了别人家,不要再任性,也不要把你男人当行李箱拖!”

“拖”字嗷了好长,窦寻把他从椅子里拽出来扔在旁边,把便于行动的运动裤往他身上一砸:“快点!”

徐西临没骨头似的拎着裤子往旁边一歪。

窦寻把上衣脱下来换运动的长袖T恤,徐西临就津津有味地在一边欣赏美男子的裸背:“今天有球,我要看球……”

美男子穿上衣服,冷酷无情地说:“看个球。”

最后,姓徐的“行李箱”被扒皮打包完毕,一脸沉痛地给窦寻拉走了。

灰鹦鹉乖巧地站在窗边恭送:“陛下慢走。”

窦寻路过的时候摸了一把它的头:“乖。”

灰鹦鹉哆嗦了一下,没敢反抗。过了一会,它探头窗边往下看,只见小区花园里,有遛拉布拉多的,遛金毛的,遛吉娃娃的……以及一个遛徐西临的。

品种多样,不一而足,真是个居住氛围良好的小区。

这已经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四个年头。

乡里又开了一个分部,但没能上市,别说“世界五百强”,连“中国五百强”也不是。

窦博士升了个职称,从一个项目转到了另一个项目,拿了个“最受欢迎青年教师奖”,并没有什么卵用,发的奖金不够吃顿饭的,距离诺奖还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蔡敬闲暇时笔耕不辍,已经出了两本书,花店的客人都管他叫“作家”,然而“作家”的稿费依然养不活自己,至今,他的主业还是花店收银员,打算考个会计证。

老成梳起了满头小辫,彻底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大龄非主流,先后谈过俩背包客姑娘,俩姑娘一个个比他还不靠谱,过客似的来了又走,连露水姻缘都算不上。老成一度消沉,想把店扔给蔡敬照顾,自己出去“浪迹天涯”,闻讯,三姑六婆们齐齐震惊,先后上门苦口婆心,不求别的,只要他踏踏实实的,别一把年纪了整天想着出门浪就行,卖花卖报卖烤串随便了……从此,“姥爷”鲜花店终于曲线救国地取得了家族的支持。

要说起来,所谓“离经叛道”的日子也没什么不一样,就是每天上班下班,晚上回来一起散个步,温存片刻,周末有时候一起去看个电影,有时候去老成的花店里吃烤串——当初的烤串店虽然开黄了,但老板的好手艺依然在。

要说起四年来最大的变化,就是灰鹦鹉的记忆存储定期清理,早忘了管窦寻叫“情敌”叫“后妈”的“陈年旧事”,它明智地认识到了家里谁说了算的事实真相,牢牢地抱住了老大的腿,从此走上了谄媚奸佞的康庄大道。

等窦寻遛完徐西临回来,灰鹦鹉又很长眼色地恭迎到门口,学着不知道哪个动画片里日本翻译腔的台词:“主人,您回来了。”

窦寻给它抓了一把坚果,灰鹦鹉就埋头苦吃不理徐西临了,徐西临想摸摸它,它屌屌地叼着开心果飞了……全然忘了当年是谁跟它相依为命,谁带着它浪迹江湖的。

“小白眼狼,”徐西临愤愤地说,“明天悠悠来,看你得意。”

灰鹦鹉听懂了“悠悠”俩字,吓得毛炸起三尺高。

悠悠全名宋悠悠,是宋连元的小闺女,被她妈教育得不错,算是同龄熊孩子里比较乖巧的,唯一的缺点是热爱小动物。

灰鹦鹉这种大鸟对小孩来说有一定攻击性,怕它咬孩子,每次悠悠来玩,他们俩都会留一个人看着鹦鹉,按着鸟脖子逼它给小孩摸,听那孩子倾诉衷肠。

宋悠悠小朋友性情温和,没有拔鸟毛,戳鸟屁股的恶习,只是话唠。

从她上回来连续对着一只鸟叨逼叨三个多小时不停嘴,把很能坐得住的窦寻叔叔念叨得撑着头睡过去这件事来看,这孩子将来说不定是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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