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崇泽颇有几分感慨，除了山河未改，几百年间，更多的是物是人非。
林叶衔心里开始有些期待了，不知道这传承至今的面是个什么味道。
“现在人吃面少，更多的是当早餐或者图方便，已经很难做很大了。”林叶衔并不知以前是个什么场景，可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
“嗯。”贺崇泽并不是贪这一口，只是想带林叶衔尝尝他喜欢的老味道。
甜糯米酒和秘制黄瓜先送上来。前者用瓷壶装着，后者放在一个豁口盘子里，一看就是用老了的东西了。
贺崇泽：“尝尝这个黄瓜，你肯定喜欢。”
林叶衔没客气，直接上了筷子。这黄瓜看着平平无奇，但酸甜爽口，回甘中还有一丝清凉，似乎为这酸甜味注入了灵魂。
“好吃！”林叶衔真的很喜欢这个味道，就这黄瓜，配什么都好吃啊。
贺崇泽笑着为林叶衔倒了一杯糯米酒。
林叶衔尝了尝，没有太多酒味，甜度也刚刚好，很好入口，配上这碟黄瓜，简直完美。
“这都是老味道。以前他们家酿的桂花米酒，更是一绝。只不过听说那株老桂花树没了，现在的桂花已经酿不出当年的味道了。”贺崇泽捏着酒杯，仿佛是坐在某亭台之上，而非这个小破店里。
林叶衔想象不出到底有多绝，可能让贺崇泽夸赞，肯定是在其他地方难以喝到的。
这时，面也上来了。
“慢慢吃，小心烫。”婶子说着，又端来一小碟拌炸豆腐，“这是我们新上的小菜，免费送你们尝尝。”
林叶衔问：“婶子，你们家这黄瓜这么好吃，为什么不写菜单上？”
婶子笑道：“现在很少有人喜欢吃拌黄瓜了，卖不动，也容易坏。就一些老客知道，来点的时候会要一碟。我们现在都做了自己家吃，有老客来分一碟就是了。”
林叶衔点头：“真的很好吃。”
“哈哈，难得有年轻人喜欢这一口了，现在都爱要荤拌菜喽，就算是全素，土豆丝或者苦菊拌皮蛋也更受欢迎一些。”正说着话，店里的电话响了，婶子道，“你们慢慢吃啊，我接电话。”
这家的面分量很足，汤不是那种奶白的，而是比较清澈的带着点浅浅的酱油色那种。但喝下去，骨汤的味道却非常浓，香而不腻，也没有半点肉腥气。
肉排给的也很实惠，味道是酱过的，却没有太多调料味儿，更多的还是肉本身的香味。肉排炖得很软烂，烂而不散也是一门手艺。
天热的时候吃一碗热汤面，并不是多好的选择，但这个面吃下去，不仅不燥，反而很舒服，再配一口小黄瓜——绝了！
林叶衔很喜欢，准备把它归为“宝藏小店”的行列。
贺崇泽倒没给那么高评价，只说：“是有当年的味道，但总归差了点意思。”
这不是手艺问题，而是食材问题，现在的食材，终归没有以前那么天然了。
婶子接完电话，脸色就变得很难看，匆匆去了后厨。
贺崇泽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林叶衔吃得开心，酒和黄瓜都被他吃了不少：“真希望这家店能一直存续下去。”
这样的老手艺，在现在琳琅满目的餐饮界也可以算是别具一格了。只是店面太小，估计也没有什么经营理念，能维持到现在，靠的应该全是口碑和回头客。
吃完面，也不见婶子出来，林叶衔便喊了一声结账。
“诶，来了。”应声的不是婶子，而是大叔。
不多会儿，大叔走出来，眼睛红红的，眉间难掩愁容。
贺崇泽见过太多生离死别、悲欢离合，这些对他来说，已经生不起半分多余的想法。
贺崇泽去付了钱。
大叔勉强露出待客的笑脸：“下次再来啊。”
贺崇泽点点头。
林叶衔收好自己的东西，起身走过去，道：“大叔，您去买个葫芦，大小不论，但要真葫芦，在上面开个口，连着米和这张符一起塞进去，再把它挂到您孙女的床头，小孩子就能挺过难关。”
大叔一下愣在那里，林叶衔没说什么，只笑了笑，就拉着贺崇泽走了——这就当是那一碟拌炸豆腐的回礼了。
之前因为李婶送的各种小早点，他会帮一把大李子哥。如今也是一样的，这次的确是他在对方没问的情况下主动开口的，可他也是希望这个小店存续得再久一点，他可以和贺崇泽多来几次，让贺崇泽有地方回忆以前的味道，也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等大叔回过神来，“哎呀”一声拍了一把大腿，喊道：“老婆子，快出来！”
大婶抹着眼泪出来了：“干什么啊？”
“可能遇到大师了，快快快，跟我追去。”说着，也不等大婶再问，拉着大婶就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