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月光(35)
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吃穿全靠着傅家,说难听点,比傅家的佣人都不如。
这世上,哪有主人家跟佣人道歉的道理?
傅屹瞻这么一想,便有些心安理得了。
他随口让小结巴给自己交一份道歉信,她自然和以前一样傻傻照办了。
那张粉色信纸上的内容,少年并未来得及细看,只粗略扫了几眼。
信上的字迹不像往常那样清秀工整,歪歪扭扭的。
她洋洋洒洒写了些什么“你快乐所以我快乐”、“如是我闻,仰慕比暗恋还苦”等等酸得掉牙的句子。
这乡下妹真够肉麻的,他不过是给她个台阶下,她倒好,什么没羞没臊的话都写了出来。
傅屹瞻当时很无所谓地扯了下唇,随手便将它塞进抽屉里了。
知道自己被许知月喜欢后,他的反应本应该是万分嫌恶,想方设法要把她赶出傅家才对。
可那一刻,莫名其妙的,傅屹瞻竟然有种浑身轻飘飘,比球场上赢了对手还要更加畅快的感觉。
见鬼了。
傅屹瞻甚至想,若是许知月乖一些,别总是出去勾引其他男人,他也不是不能委屈一下自己,接受老爷子的安排。
在少年心里头,那句伤人的话早就翻篇了,然而许知月明显不这么想。
以往用餐时间,少女总是任劳任怨给他把饭盒里葱姜蒜挑出来。自那晚以后,每次饭点她总是一个人躲到别的地方吃饭。
放学后,她也不再等着他打完球一起回家。
次数一多,傅屹瞻才慢慢回过味来——
许知月故意在躲他。
她居然敢躲着他?
傅屹瞻越想越火大,他眯了眯眼,手指往下微一用力,掐住小兔子修长的脖颈。
她是这样的纤细脆弱,若他再用点力,也许都能把人捏碎了。
也只有这种时候,小结巴那双漂亮的眼睛才会看向他。
清澈瞳仁里全部只装满他。
“不说是吧?”
少年舔了舔齿,声音冷了下来:“真长本事了。”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到少女嫣红的唇瓣上。
柔软湿润的,颜色饱满水亮。
像熟透的樱桃。
会是什么味道?
他不自觉胡思乱想着,呼吸随之沉了几分。
“……许知月。”
喉结滚动了两下,傅屹瞻只觉得自己渴得厉害,心头杂念丛生。
“你故意招我呢?”
一定是这样了。
说什么小白叼了她的东西,问她是什么又说不出来,非要用这样招人的姿势和他待在狭小空间。
她果然是故意的。
小骗子。
难怪他最近老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大冬天的上火流鼻血。
全都怪她。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古怪在这一刻都寻到了理由,傅屹瞻心头无名火乱窜,掌控欲与破坏欲作祟。
他分不清究竟是因为什么,他只清楚一件事——
要欺负她。
要把她弄哭。
至于把她弄哭以后该做什么,少年来不及想。
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促使他下意识将手指收紧。
果不其然,同一时间,许知月的眼眶马上泛了红。
温热水意覆上她的眼睫,乌黑瞳仁湿漉漉,像极浸了水的玻璃珠。
真漂亮。
比他见过所有的宝石都漂亮。
傅屹瞻不合时宜地想道。
脑袋里有一根弦在这一瞬间彻底崩断,男生瘦长的手指情不自禁覆上少女泛红的眼尾。
潮湿的。
他心头忽然涌上一种无法说清的感受。
欲念肆意疯长。
“你这样哭,是想要我亲你?抱你?还是——”
傅屹瞻顿了下,从喉咙里缓慢吐出三个字:“上、了、你。”
在此以前,许知月不是没听他说过比这粗俗百倍的话,可从来没有哪一次,比现在更让她满心屈辱与难堪。
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轰然倒塌,隐忍的泪随之“啪嗒”一下跌落。
少女一手捂着脸,另一手用力猛推了他一把,起身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猝不及防被她这么往后推了一下,男生一屁股跌在地毯上,尾椎骨撞上身后的懒人沙发。
那双猫儿一样慵懒的浅褐色眼珠里掠过片刻的错愕,他神情微怔,大脑一片空白。
追上去?
还是,就这么让她走?
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完全没过脑子说了那样的话后,傅屹瞻摸了摸鼻子,耳根迅速染上红晕。
疯了。
他绝对是疯了,居然对许知月这种土包子说出那种话。
未免也太饥不择食了。
少年只觉脸上烧得厉害,火气半点未降,心头却懊悔得厉害,以至于全然不知所措了。
完蛋。
小结巴不会生气了吧?
以前哪怕被他欺负得再狠,她也从来都不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