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的伪装技巧(126)
若不是紧急的情况下,常人都做这个渡夫的船。
今日新来了一位渡夫,斗笠遮住了他的面容,声音年轻,他对居民说道:“老头子死了,我是他儿子,来接替他。”
谁也没听说过这个老渡夫娶了老婆,有个儿子,不过既然有人能接班他的工作,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行人走上船,微微鞠躬说道:“船家,走了。”
渡夫点头,摇动船杆,将船摇向彼岸。
这么些天来,宁飞霜一直在自怨自艾,哀叹命运的不公,可他从来没有从自己自身的角度去考量过自己的过错。
大河流动,拍打两岸,他听着他人的故事,以旁观者的角度听着人情冷暖。
宁飞霜微微地垂下了眼。
他错了。
一开始就不能存在欺骗,欺骗到了最后,只能剩下悔恨。
慕青萍离开自己才是最好的选择。
玲珑珠被他所吞,不死不灭就是他最大的惩罚,他将究此一生,在这条大河两岸摆渡,送走行人,赎去罪过。
不知晓要几年,可能要几十年,也可能要几百年,等到慕青萍都死去化为白骨,他可能都不会知晓。
不过这都是他该受得的,踩踏在船板之上一次,就是一次功德,圆满之际,老天又会给他如何的奖励呢?
宁飞霜不知晓。
或许他一辈子都会在此地摆渡,对慕青萍的悔恨,他一辈子也无法摆脱。
如此,寒来暑往,日复一日,江河涌流,也有大雪纷飞,也有暴雨倾盆,无名江上却始终有一人,穿着蓑衣,带着斗笠,数十年如一日,来往两岸摆渡。
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听过他的声音,一直是如此年轻。
直到有一日,宁飞霜停了一天,他也从江上打捞起一个还喘气的青年。
他浑身是伤,似乎是快要死了。
他说:“我不是好人,不杀了我,我迟早会恩将仇报,杀了你的。”
见到了他,宁飞霜就好像见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如此熟悉,可是他今日的心态却有所不同。
“年轻人——”
“呸,你也配叫我年轻人,也不想想你的毛长齐了没?”
宁飞霜微微一笑:“年轻人,我以前也作过错事…”
宁飞霜在说着自己的故事的时候恍若隔世,外面细雨绵绵,春日的寒冷夹杂在雨滴之中,吹进房间,还有一丝冷气。
可这也让宁飞霜的脑子更加清醒了。
能救一个人是一个人吧,活在仇恨与悔恨之中,只能含恨而死,死不瞑目,这又是何苦呢?
若是放不下,若是仍要参与你死我活的斗争,此心又有何时能得到安宁?
宁飞霜将一只新的船杆和一叶新的竹排停在了河岸之旁。
他在房门内指了指岸边的船,对着年轻人说道:“有空可以与我一起去摆渡,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终有功德圆满之际。”
“你摆渡了几年?”
年轻人这么一问,确实问住了宁飞霜。
可能四十年,可能五十年。
载过的幼童都子孙满堂了,自己却还是年轻的模样。
时间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十年是时间,百年千年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他会无休止地活下去,直到这个世界毁灭为止。
第二日,又是一个烟雨蒙蒙的天。
宁飞霜看向了窗外,岸边站着一个行人。
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得为他行个方便。
他下了床,带上了斗笠,下到了岸边。
行人撑着伞,一身红衣的装扮,让他隐约想起一个故人。
“船家,我不要渡江。”
宁飞霜微微一笑:“你客官是要去哪里。”
“江湖之大,随波逐流。”
“竹排虽小,却也需有岸可靠。”
行人不语,撑着伞走上了竹排,一个趔趄,宁飞霜上前去扶,却将伞扶掉,落入了水中。
“我还客官一把新伞。”
行人微微一笑:“何必呢,我早已不挂怀了。”
他抬起脸,看向了宁飞霜。
那是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脸,面容还是年轻,可是却是满头白发霜华,神情微微淡漠。
像是见到了陌生人一样,宁飞霜一句话都不说,将他扶上了船。
行人坐在了椅子上,声音有所疲惫。
“百年过去了啊。”
宁飞霜微微一愣:“已是百年过去了吗?”
“是,听说往南的风景好,船家带我去江南吧。”
细雨打在了慕青萍的脸上,南下是一片雾气朦胧。
“你——”
“百年了,再怎么想不通的事情也会想通的,我于仙山上修习,游历大江南北,阅尽人情往事,准备南下前去江南,却在此地遇见故人,仙师于我言,青萍总需有根,如今见得故人,想请故人为我寻觅一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