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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247)

“我听说过,怎么?你们也参与了?”林宇婧道。

“什么叫参与,就是我们几个找到目标的。”余罪道,把案情的蹊跷大致和林宇婧讲,讲到关键节点之处,绕个弯子,讲到关键寻找方法,又绕个弯子,听得林宇婧几乎直拍脑袋,大呼自己智商有问题了,这么简单,不过听到最后,那个草草的处理方式时,她沉默了,好半天没吭声。

“其实有些事呀,我也整明白了,该糊涂就糊里糊涂过,有些时候想想这些嫌疑人是瞎活,不拿自己个当人……可反过来想想,咱们还不一样,只要一干起活,整个也不拿自己个当人,反正就像着魔一样,总想抓到真凶。我想起以后几十年就这么瞎活,我都后怕不敢往下想……”余罪未卜先知了,对未来的迷茫以至于成了恐惧。

本来想劝劝林宇婧,可不料余罪说完才发现,似乎方向错了,不劝还好,劝得她更黯然了。余罪此时才省得,一定是发生了很不简单的事,否则不会让久经沙场的林警司显得如此落寞,于是小心翼翼地问着:“林姐,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你们禁毒上……”

“其实我是刚从医院回来……”林宇婧轻轻一语,听得余罪咯噔一下,整个人僵住了,没敢往最坏处想,可偏偏发生的就是最坏的事情。

“突击组里的两位同志,是我在特警支队时候的战友,我们一起进了禁毒局,这一个月,我们一直都在追一宗贩毒案,直追到河北和咱们省交界的一带,抓了六个毒贩,计划再精密也免不了纰漏,在抓头目的时候,没想到保镖身上绑着炸弹……他们知道横竖是一死,就那么拉响炸弹了,就那么炸了……就那么炸了……”林宇婧喃喃着,再坚强也忍不住热泪盈眶,抹了把泪道:“炸得血肉模糊,我们两个突击队员,都是重伤,等出来就是终身残疾了……”

余罪没有劝什么,这种事对他连一点意外的感觉也没有,那些敢拎着脑袋贩毒的嫌疑人,抱着的就是要么成功,要么成鬼的信条。和这些悍不畏死的人打交道的缉毒警,很多时候都在命悬一线中一决生死。

一步是生、一步是死,警察和罪犯,都能体味到这种惨烈的美,即便余罪经历过,仍然让他觉得有一种战栗的感觉。一瞬间他想起了韩富虎,那个对自己脑袋开枪的嫌疑人,那股子悍勇足够让人不寒而栗了。

林宇婧泪流了好久,直到服务员送上热好的露露时,她才掩饰也似的,擦干眼泪,为自己的失态抱歉。余罪笑不出来了,拿着露露邀着:“来,我们碰一杯,其实你不应该哭,应该为他们高兴。”

“高兴?”林宇婧怒容又现。

“对,高兴,他们可以离开这个操蛋的警种了,可以颐养天年了,可以过上梦寐以求的平安日子了。”余罪道,叹着气说的,那是一种由衷的祝福。林宇婧稍有动容,舒了一气,重重碰了下:“对,你说得对,应该高兴,为他们高兴。”

抿了口,却烫了下,余罪笑了,林宇婧也带着泪眼笑了,她又一次看着余罪,泪眼带笑道:“其实在我们廖局眼里,你和马鹏都是种子队员。现在想想你是对的,死活不去禁毒局,抓捕回来的路上,我和马鹏、李方远、高远他们几个人还谈起你了,都说你是个鬼机灵。广州那个案子可要比我们这次经手的大多了,偏偏那个大案就像玩一样,直到现在大家都还挺想你的。”

“还是算了,我可不想他们。”余罪道,一看林宇婧,又补充道:“不包括你啊。”

“那你的意思是,就想我一个人喽?”林宇婧突然问道,眼睛睁大的一圈,似乎对于未来的答案非常期待。

实话实说,余罪没怎么想,昨天还和安嘉璐约会来着,不过他此时看着林宇婧那红肿的眼睛,那落寞的样子,肯定又是经过了像广州那样很长时间的忙碌才偶尔忙里偷闲。余罪此时有一种欲罢不能沦陷的感觉,于是,他用一个甜蜜的谎言掩盖了心里在想着另一个女人的卑鄙。

“当然想了,只想你一个人。”

余罪说着,含情脉脉的眼神,曾经欺骗过毒枭的眼神,同样也成功地欺骗了林宇婧。林宇婧面对着那一双深邃的眼睛,一双明亮的足以让一个人光彩四射的眼睛,她突然脸上烧烧的,酡红一片,没来由的羞涩,不好意思了,有点后悔自己开口提这个暧昧的问题。

“我想……”林宇婧半晌抬头,抬头和余罪四目相接时,却又慌乱地道:“我……我其实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就是闷得慌。”

“玩去,把这警服扔了,关了手机,找个好玩的地方,疯玩一天,然后,再回去上班,换换心情。”余罪道,开始教唆着好同志变坏了。林宇婧稍稍一皱眉,余罪道:“哎呀,这个很好办的,头疼脑热拉肚子,不舒服了,老家亲戚来啦,随便就是个理由,谁还不准你假似的。”

“你……平时就这么请假的?”林宇婧皱着眉头道。

“我不请假。”余罪摇摇头,抿着露露,大言不惭地道:“我直接旷工。反正旷一天两天,又开除不了。”

林宇婧又被余罪的无耻之尤逗笑了,每每在余罪这儿,郁闷总是消解得很快,这不,连好同志都教唆坏了,林宇婧被余罪忽悠得接受旷工的建议了……

第47章 红颜将老

太原市的景区不算多,不过当余罪问林宇婧去哪儿时,才发现这位生在长在本市的林姐姐,居然只去过动物园和碑林,还没有他这个外地人上学时翘课去过的地方多。嗤笑了一番,连林宇婧也有点羞于启齿了,没怎么刻意地去选地方,就选了离坞城路最近的双塔寺。

插科、打诨、欢声、笑语,脱下了警服、换上便衣、关掉了手机,轻快的驾着车,听着余罪说着反扒队的趣事,一眼望去川流不息的行人车辆,那心境果真又是一番情景。

佛珠、小卡、佛像、玉佩,寺前像集市,两个人牵着手挨着摊点走过,林宇婧对于很多事免不了好奇,警营里单调的色彩、枯燥的工作,哪有市井里这些抑扬顿挫的吆喝,以及形色各样的人讨价还价有意思呢?

在一个摊点上发愣时,冷不丁余罪不见了,她回头时,甚至紧张了一下下,四下张望。她个子很高,也看得更远,不过没有发现余罪,肩上被人拍了一下时,蓦地回头,嘴边伸来了个异物,她一紧张,差点下意识地防守反击。

是一串芝麻糖葫芦,她笑着接下了,看着余罪:“去哪儿了?”

“去那儿了。”余罪一指,一个老式的糖葫芦摊。

“你以前来这儿玩过?”林宇婧问道。

“啊,闲的没事,几个人约上,从滨河路跑到这儿,再跑回去,一天时间就打发了。”余罪道,那严肃表情绝不是假话,能闲到这程度,又把林宇婧逗笑了。她拿着糖葫芦,却不知道该不该像普通人那样毫无形象地放到嘴里大嚼,偷偷地看了余罪一眼,他就那么啃着,于是她也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很软、很粘,不过很甜,一下子能甜到心里的那种感觉。

寺不大不小,对于文化底子并不深的观者,顶多能看到高耸的塔尖和磨盘大的青石台阶赞叹了一番。这里的人流都向内院的大雄宝殿汇聚着,两人信步也跟着人群进去,那里开发得不错,金光熠熠的佛身肃穆庄重,堂前满炉的香火烟雾缭绕,轻柔明快的佛吟充斥于耳。林宇婧仿佛顿有所感似的,要学着那些香客在佛前叩一次首、烧一炷香。

有黄衣袈裟僧人在稽着首,向香客们分发着香枝,余罪拦也不及,林宇婧已经接过了几枝粗大的香枝,燃起来,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炉中,听着知客僧如同咒语的吟唱,她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不知道默祷着什么。

“哎呀,这傻娘们,又要挨宰了。”余罪心里暗道着,不过被林宇婧那么肃穆的表情感染了,实在不愿意破坏她的心情。换下了一身警服的林姐,仍然褪不尽那种飒爽的气质,短短的马尾、线条硬朗的脸庞,在肃穆的时候,那虔诚的样子,又多了几分恬静,把余罪看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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