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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266)

李二冬轻喟了声,好像无限神往,半晌他轻轻吁了声道:“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玩网游。看得眼都酸,网吧里空气都不好。”

“那为什么还偷摸空就去?”余罪不解了。

“代练,在学校的时候就在网吧给别人升级代练,有的按小时算钱,有的按升级算……其实我想攒钱把我爸妈从乡下接到城里的……你不知道,我在省城当了警察,我爸妈在老家可骄傲了,逢人就说……平时我有点小气,老蹭你们的吃喝……你们,你们不会嫌弃我吧……等我好了,我请你们啊,反正也攒不够房钱,别哪天这口气真咽了,一件事也没办……”李二冬虚弱地说着,手伸着,在昏暗中握着余罪的手,那手很温暖,不过却毫无征兆地凉了下,是两滴水迹滴在手背上,他感觉到了,紧紧地握了握,没有揭破。

那是两滴泪,很凉,不过手握在一起的时候,却是热的……

……

凌晨四时,凄厉的警报声划过了深深的夜幕,一队警车驶过了劲松,直进二队,一队重案队员押解着两个刚刚从本省朔州市解押回来的嫌疑人,直接带进了审讯室。

劫车袭警案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两名已经潜逃到朔州的嫌疑人被人举报,当地警方迅速出击,将两人缉拿归案,确认身份以及核对作案细节之后,星夜兼程送回案发地来了。

邵万戈和外地解押的同事握手寒暄,安排着休息,同来的还有支队长孔庆业。送走同行,支队长招着手,直问着案情,这可就是有点无地自容了,迄今为止,没有找到真正的凶手,却让外地警方把参与作案的嫌疑人给捕到了。偏偏二队还接了反扒队员一堆烂事,捣窝点、抓贾政询,还有贾政询老婆在110闹事,一查之下,矛头直指重案队而来。

“谁去抓的人?太不像话了,这哪是警察,简直是绑匪?有这么抓人的吗?现在那个女人还躺在110指挥中心,抓贾政询谁下的命令?”孔庆业虎着脸问。

“不知道,反扒队抓的,送来了。”邵万戈小声道,没办法,反正反扒队都一堆屎了,不介意再抹点。

“审得有结果?”孔庆业问。

“没有,他连电单车销赃窝点的事都不承认。”邵万戈道。越是大案越不敢上手段,何况仅仅是嫌疑人,更何况这个嫌疑人的关系不简单,他相信,面前这位领导,是来给贾政询铺路的。

“放人……如果没有证据能证实他和本案有关,马上放人,集中全力追捕袭警凶手?怎么,你觉得他快五十了,是那个蒙面袭警的凶手?”孔庆业说得,比邵万戈想像中直接,他要置疑一句时,孔支队长又阴着脸加砝码了:“限期已经下来了,三天,一天时间已经过去了,这种恶性袭警案件不迅速找到真凶,我们怎么向全市同行交待?不能净搞些乱七八糟没用的……”

领导气咻咻甩上车门走了,那是给二队脸色看的,没有就这些事查你在抓捕和审讯上的问题,已经是很给面子了。邵万戈刚回头准备进队时,一拨参案的同事已经聚过来了,事情很明白,凶手不会无缘无故去劫车袭警,雇凶作案已经接近明了,只需要案件深入一点,很快就会水落石出,而这个变故,打乱了所有部署。邵万戈看看一干参案的队员,没有打气,却是很泄气地说了句:“放人,监视居住。”

“邵队,不能放,销赃窝点的事还没查清楚。这之间肯定都是关联的。”赵昂川道。

“有人在外面做手脚,恐怕咱们永远查不清楚。时机不太成熟,再等等。”邵万戈道,回头看着众人时,独独喊了解冰一句,解冰以为队长有审讯的安排,跟着进门厅时,邵万戈却是揽着他走向一个角落,安排了一个让他也想像不到的任务:“去,想办法把放人的事,通知反扒队的人,特别是那几个敢抓贾政询的。”

“队长,那拨人和法盲差不多,告诉他们,不是找着出事吗?”解冰吓了一跳。

“不出事多没意思,要没点事,上面可就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了。”邵万戈撂了句,不动声色地说着这些话,说完就背着手走了。

解冰想了想,一直拿不定主意,不过当他看到贾政询从特询室里毫发无伤的出来时,他一下子想起了李二冬在病床上的样子,没有比这种你明知道他是幕后凶手,而无法将他绳之以法更窝火的了,于是他咬着牙,做了件很违反自己做人原则的事。

贾政询被放的消息传出来了,不独他被放了,张和顺也被放了,理由是证据不足,而且抓捕他们的反扒队员涉嫌刑讯逼供,问题很快反应到支队,市局。

这可是证据确凿,人家头上的绷带还没拆呢。不过同样有证据的是那一堆赃车,涉案这么多人,支队接案的也一下子头大了,于是窝点的工人以及租赁房屋的姚向东,成了缺失主谋后的第一嫌疑人。支队的命令是转回分局,另案处理。

凌晨六时三十分,被捕的嫌疑人交待了袭警的凶手,姓曹,名小军,通缉令签发。这个嫌疑人无论从社会关系还是个人生活轨迹,都和贾家风马牛不相及。动机缺失了,真相被埋没了。

凌晨七时,伏在床边说了不知道多久,却睡了一夜的余罪被电话铃声惊醒,他一听到消息时,懵了……

第58章 岂堪心伤

“许处,是我,余罪。”余罪道。

电话的另一头,像是刚刚早醒,许平秋道:“嗯,稀罕啊,督察还没有找到你?”

“案子完了我会到督察处报到的。”余罪道。

“那你……想问什么?”许平秋很平稳的口气,也许他知道余罪电话的来意。

“你应该知道。”余罪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许平秋道。

“二冬的事,虽然我觉得你这人很奸诈,可勉强算个好领导,最起码一直照顾着战友的遗孤。”余罪道,心里或许根本没有把许平秋当作领导看。

“那又如何?”许平秋道,冷冰冰的声音,似乎被无视后有点怒意。

“这其实就是一个很简单的案子,贾政询、贾原青兄弟俩官贼一家,分局、派出所和他们沆瀣一气,把销赃做成了一个产业,为了保护既得利益,他们不惜劫解押车,捅人是意外,可袭警不是意外,他们内外勾结,警匪一家,也不是什么意外了。”余罪的声音,同样很冷,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他相信哪怕有起码的警务素质也看得出来,何况又有了这么多间接的证据,只要往下查,一切就会水落石出的。

“注意你的言辞,相比你们的抓捕,谁更像土匪你自己心里清楚。”许平秋道,平淡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怒意。

是昨天的事,也许确实有点出格了,余罪反驳着:“我像什么我自己清楚,他不是无辜的,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承担。不过劫车袭警,伤我兄弟的事,谁来负责?”

“你还是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人民警察,不是黑社会分子。就即便案子有疑点,也需要通过程序来查,怎么?难道让我也利用职权,像你一样胡作非为?想抓谁就抓谁?”许平秋的声音保持不住平静了。

“可是有人在胡作非为,一直在掩盖真相,您也准备置若罔闻吗?”余罪问。

短暂的沉默,似乎这句话让许平秋考虑了很久,不过他还是很郑重地道:“余罪,有些事我不想多说,不过你应该明白正常的体制内,不是拳头硬和有枪说了就算,就即便你身着官衣,也只能依律办事,你是警察,不是讲义气的江湖人,你得学会讲证据……这件事你想想,就即便把贾政询抓起来又会有什么结果?检察上难道会看在我的脸面上审核通过,法院难道会看在你们兄弟情份上,给他定罪……你在听吗?”

“我在听,我明白了,你根本是想抽身事外……我也想说一句话,下面的兄弟命都差点丢了,上面的还在拼命掩饰,你不觉得大家会觉得为这身官衣卖命,卖得不值吗?”余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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