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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359)

在天镇,当地种植冬季苜蓿的大棚种植户被县公安局集体封查,种植户被集中到一地,就一件事,辨认当地路段公安检查站上拍摄下来的车辆和嫌疑人员。

从源头到销赃,全省联动了。

大运、大阳、五翼等数条高速路、国道运输干线,数不清地干警的身影在忙碌着,数不清地警车在穿梭着,从翼城、从镇川、从安泽,省二队技侦已经排查到的嫌疑车辆成为重点查找对象,这个以点带面、全线联动的行动方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铺遍了全省数个案发的重灾区。

……

“……要大造宣传舆论声势,形成严打氛围。各地公安机关与宣传部门密切配合,加强与新闻媒体的联系,大张旗鼓地开展宣传教育活动,努力营造专项行动的声势和氛围……”

省厅电视电话会议室,王少峰局长一个多小时的发言接近了尾声。在他看来,这是一场准备相当充足的行动,就像他的发言稿子,是三位秘书连夜字斟句酌敲定的。讲话间,他扫视了一眼在座的同仁,莫名地有一种成就感充臆在胸间。

是啊,这是一个上几届领导都未必触及的层面,今天要在他的手中颠覆了。

会议只是个样子而已,各地市动用上千警力的突袭,再加上重案队的重点突破,他知道,等到会议结束的时候就已经成战果斐然了。

会场里,许平秋坐在后排,坐在影像传输照不到角落里,他在翻阅着曾经让刑事侦查头疼的案卷,其中就有各地频发的盗窃耕牛案件。他识得此案的难度,曾经他指示地市刑警队在这个上过死力气,从蹲点、盯梢到大走访,办法用过不少,不过都收效甚微,一直以来没有找到一种切实有效的方式,来防控此类案发地偏远、作案迅速、异地销赃的案件。

“怎么样设伏抓捕到的嫌疑人呢?”

又是这个困扰他很久的问题浮上了脑海,在羊头崖乡的案子,那个案子最精彩的地方也是让他最疑惑的地方。因为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乡警可能从内部知道他们要动手的消息,前一天牛见山、杨静永三位嫌疑人还在异地,可偏偏就撞进了乡警设伏的包围圈子。

他知道是谁干的,他也知道这家伙肯定用了一个看似复杂,实则简单的方式,就像在广州摸到女毒枭一样,可偏偏这个简单的方式,案发后这么长时间,他愣是没有想明白。

“妖孽啊……”

他看到牲畜粪便的分析时,又忍不住赞叹了一句,眼神迷离着,在回想着把那个淳朴的孩子送过第四研究所的情形,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扛过来的。此时他心境掠过一丝凉意,回忆起了广州初见的样子,那是一群满脸阳光的大男孩。他在思忖着,是他亲自把这些阳光男孩连哄带骗送进了满是沉渣污垢的环境,他真想像不到,过上几年,会成为什么样子。

蓦地,掌声雷动,他惊省了,看到了王少峰副厅长意气风发地结束了讲话,看到了同仁们在热烈地鼓掌。他心里有点不屑,他知道,这样的大规模行动根本扫不到犯罪团伙的根子上,太仓促了,斩草留根,过了不多久还会死灰复燃,真正的幕后和犯罪策划者,行动和打击未必能触及到他们。

“同志们,我补充两句啊……”

崔厅长在掌声中拿过了话筒,王少峰亲自递的,不知道领导又有什么安排,不过此时看样子崔厅心境颇好,不过话出口却意外了,就听他对着话筒道:“其实王副厅这个讲话啊,纯粹都是马后炮。”

下面笑声一片,王少峰也笑了笑,知道崔厅惯常的先抑后扬开始了。

“他们的工作早就开始了,最早在年前吧,两个侦破小组已经深入到案发地和销赃地做了大量的工作,否则就没有今天的铁拳行动了。这些都是好同志啊,从腊月天到现在,过年都是在招待所过的,还有昨晚在省境上抓捕到重要嫌疑人的队员们,那里现在可是零下二十度的气温呐……我提议,我们省厅和市局全体领导班子,起立,向各地参与行动的指战员、基层干警,向仍然奋战在追逃路上同志们,敬礼!”

一个整齐、庄严的警礼,从省城到地方、从地方到现场,显示在各地的电视会议屏幕上。

会议,即将结束。

行动,刚刚开始。

第40章 好胜心切

工作上有个定律是:干的不说,说的不干。

坐着说话的和站着干活的,向来不是一路,属于劳心和劳力的关系。对于基层干警尤其如此,他们无从去了解和理解自己做的工作有多么多么重大的意义,更多的时候,工作的压力不得不用粗口来释放。

“真他妈的,那个老粪真凶,隔着这么厚衣服,打得老子现在还疼。”张猛抚着自己的膀子,吃疼地道。孙羿和吴光宇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裸体,然后张猛发现了,一捂下身重要部位,翻着白眼,走过一边去了。

“他比你的大。”吴光宇咬着嘴唇笑着道。

“你比我的小。”孙羿呲笑着,比不过张猛,比吴光宇没问题。

两人偷笑着,谁也不服谁,不过都服牲口哥的长度。此时已经半躺在热乎乎的水池里了,一下子来了七八个人,大众浴池的老板破例上可劲给开火加热水了,热腾腾的水里的一泡,那滋味对于这帮疲惫的兄弟来说,真叫一个惬意。

哟,又有人不自在了,是李逸风,又在咧咧地骂着:“真尼马穷地方,连桑拿都没有,还得泡大池,估计小姐是肯定木有了。”

其他两位乡警吃吃地笑着,董韶军劝了句道:“逸风,不要老把不和谐词挂在嘴上面。”

“我没老挂在上面。”李逸风不屑地道,郑重申明:“我就是下面有点痒。”

哥几个被风少逗得差点淹在水池里,孙羿笑着道:“烧饼,千万不能和贱人争辩,否则你会觉得自己比他还贱!”

“贱人在哪儿呢。”李逸风一指,当然是所长了,温毛巾贴在脸上,爽得连话也不想说了。

“一样的,你不他手下吗,他已经把人品贱格传给你了。”吴光宇道。

“你们别老笑话逸风啊。”张猛出来说公道话了,道:“逸风不错了,几个乡警跟着咱们干活,这强度一般人谁受得了。乡里抓偷牛的,他鼻子上还留了道伤呢。”

哦,那倒是,兄弟几个都给了个竖着大拇指的动作,可不料李逸风此时感触很深了,很迷茫地问着大伙道:“各位哥哥,你们说这应该是光荣的事,对吧?”

对呀。

要是对的话,就不对了,风少看着几位裸体兄弟痛不欲生地数道:“你们看我过的日子啊,所里被指导员训被所长训被嫌疑人打,被虱子咬,还被你们调戏,我好歹也是个官二代呐……大完年的,跟上你们受这罪。我咋就觉得自己有点犯贱呢?”

风少说得声情并茂,表情里的迷茫绝对不是装的,就像被人拐到深山老林里的胸大无脑妇女一样,回头想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众人愕然看着李逸风,跟着扑哧扑哧,都没心没肺地笑了。

不光他,其实大伙都有点犯贱,对吧。李呆说他爹唤了他好几回了,李拴羊心系着家里的地该着翻一遍了。淳朴到这水平,把几位刑警听得笑意更浓了,连被停职后好郁闷的张猛,也难得地露出笑脸来了。去羊头崖乡本来是准备散散心去的,可没想到比他在二队接的案子还闹心。

“放心吧啊,逸风,这事已经提上程序了,各地参案的越来越多,这些贼只要抓上几个,一个牵一窝,地方上有事干了,咱们就能歇会了。”孙羿道,安慰了李逸风一句。吴光宇也和乡警说着,差不多就能回家看爹妈去了。自从支队派专员赶赴镇川提审几位嫌疑人,在座的冲在一线的,都知道可以歇口气了。

半天没见余罪说话,董韶军撩了把水,问着余罪道:“哎,余儿,安慰安慰呀,你们乡警队伍,军心快不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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