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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400)

还有更匪夷所思的事,据袁亮讲,陈建霆的妻子不但未改嫁,而且和杀死自己丈夫的武小磊父母相处融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个生死敌对的家庭开始来往,陈明德老师的集资房子据说是武家出了大部分钱,连陈老师去世的时候,丧事都是武前进和李惠兰夫妻操办的。

儿子作孽,父母赎罪,这是一个标准的范本。

不管怎么样,毕竟影响到余罪的心情。他眼前总是萦绕着那幅画面,白发苍苍的老娘、身佝背驮的老父,就那么日复一日地在那种愧疚、期待和恐惧中活着,恐怕他们比潜逃在外的儿子好过不到哪儿。

十八年过去了,这对伟大的父母在艰难中做得比想像得要好。他们成功地改变了很多人对杀人犯的看法,最起码在这个不大的县城里,知道实情的人都觉得就陈建霆在世,也未必能做到这种地步。

对了,那晚案发,陈建霆相携的女人不是他老婆,而是县城原剧团里一个脸蛋长得很不错的破鞋,叫王丽丽。他们夫妻关系一直很差。

于是这个案子也就搁浅在这儿,冤主不再喊冤,死者已成黄土,只余下罪案系统里这桩血淋淋的未了之案。

厚厚的一摞案卷,等全部看完吃透已经到第三天上午了,整整一天多余罪一言未发,表情很阴郁。李逸风回家舒舒服服睡了两觉,来接余罪,准备一起到省城时,他心里由衷地自叹不如,虽然所长这个人不太认真,可认真起来,真尼马不像人。

“哥,咋样?”李逸风道,看着余罪阴着脸从楼上下来了。

“我觉得他肯定在,不过可能超出想像的东西太多,咱们就从他的小伙伴查起吧。”余罪道,看样子有点疲惫。

“什么叫超出想像的东西?”李逸风不太懂了。

“比如有人杀了你爸,你和杀人这个家庭会是什么态度?”余罪问。

“不共戴天呗。”李逸风道。

“恰恰相反,这两个应该不共戴天的,通过这十八年的磨合,反而像亲戚了,你说怪不怪?”余罪问。

“那武家有钱呗,陈明德是个穷老师,收买了呗。”李逸风道。

“错,要是儿子出卖老子,我相信,比如你出卖你爸……可让父母出卖儿子,不可能,要卖早卖了,何必等上访若干年以后呢?我想其中说不定有什么变故。”余罪说不清楚,但他觉得这个诡异的变化,似乎和要查的事有某种联系。

走着,没人了,余罪回头时,李逸风就那么看着他,生气了。一瞬间余罪明白了,笑了,赶紧道歉。李逸风骂咧咧上来了,直强调着:“不能诬蔑我啊,虽然我爸常揍我,但是要出卖他我还是舍不得滴。”

“哦,感情这么浓?没发现啊。”余罪道。

“那当然,我犯事全靠我老爸兜着,要没个老家伙,我拿什么跟人拼去。”李逸风道,听得余罪又是蛋疼地笑了好大一会儿。

“风少……余所长……”

有人喊了,把刚要上车的余罪和李逸风叫下了,是袁队长。他从办公室奔了出来,到了两人面前,好奇地问着:“这就走?”

“啊,去碰碰运气。”余罪道。

“对了,前天下午开会顾局长提到了,要我们给你做好配合,还说,让你们从太原回来,找时间去看看顾局长,他对你很好奇,散会后拉着我问了半天呢。”袁队长道,对于这位侦破偷牛案的乡警他从来不敢小觑,虽然表面看不出过人之处来,不过名气实在不小。

“我属于见面不如闻名那一类,怕领导失望呀。”余罪谦虚道。

“看我哥多实在……确实是啊,我之所以迟迟没带你见我爸,就怕我爸失望呀……哎,所长,别走啊,等等我……”李逸风说着,就把余罪气走了,袁亮笑着,看着这一对,就这么草草踏上征程了。

车上路了,李逸风自扇了几巴掌才消了余罪的气,余罪驾着车,直问着:“局长是今年新提的,原来干什么的?”

“市里来的,我也不知道,镀镀金,干不了几天。”李逸风道,对于领导那些事,他比较了解。

“有多大了?”

“三十一了吧,还没结婚,他拜访我爸去了,对我那叫一个交口称赞呐。”

“呵呵……称赞你?那是看在你爸份上吧?哎对了,才三十一?”

“怎么了?”

“三十一岁就当局长了?”

“怎么了?县局权大职小,一个正科级稀罕呀?二十几岁提处级,听说过没?”

“没有。”

“太老土了,咱们市最年轻的副处长,二十五岁,女的,还一美女。”

“那肯定是睡出来的。”

“介个不用侦破,谁都知道。”

两人又找到共同话题了,相视间哈哈大笑。说起仕途,一个二杆子、一个二流子,可不会走什么正道。李逸风坐在副驾上抚着肚子,神往的想着:“这要提拔呀,其实也不难,我哥们说了,男的你得陪人醉,女的你得陪人睡;男的你得学会上进,女的你得学会上床。我要是个美女呀,哎……我就不在乎,这干部干部,就不就这么搁床上一步一步干出来的,对不对呀,所长?”

“人才呐,你将来仕途无量呐!哈哈!”余罪一阵好笑,踩着油门,飙上了通向太原的高速。

……

车进了市区,离中午还早,不过大夏天的,北方这干燥加闷热的天气着实不好受。两人在车里开着空调,聊天打屁,跟杏花分局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见到一辆警车驶来了。余罪赶紧地下车,李逸风看到了,是一位穿着警服的汉子,能到配专车的级别,估计是分局长一类的人物了。

没错,是刘星星,上来先把余罪抱了个,捶捶胸前,捏捏脸蛋,又使劲地搓搓他的脑袋。一个胡子拉碴的大老爷们对所长这个小爷们这么动手动脚,实在看得李逸风一阵恶寒。

相互介绍,一听是分局副局长,李逸风倒不敢小觑了。从小耳濡目染,在待人接物方面狗少是没什么问题的,客气、寒暄,加上得体的称呼,把本来面目掩盖了。刘星星惊讶地道:“余儿啊,这小伙不赖啊,你们乡警?”

“嗯,我们派出所乡警,刘队,您是不是觉得我们乡警的素质现在已经有大幅提升啊?”余罪笑着道,给了李逸风一个眼色,狗少这俊脸,没来由地一阵发烧。

“不错,不错……得,坐你的车吧……我说余儿啊,你们要查的这俩人,没有什么大案底呀,只有过治安罚款,什么事呀?怎么能和你们羊头崖乡派出所扯上关系?”刘星星坐到车里,对给他开车门的李逸风投去了好感一瞥,三句就进正题了。

这是托刘队查的户籍已经迁到太原市的两位知情人,当年和武小磊一起喝酒的小伙伴。问及此事,余罪干脆把大致说了一遍,两人一唱一和,倒把刘星星给听愣了。半晌看看后面的李逸风,又看看驾车的余罪,那眼神复杂得像看到了移情别恋的前妻,好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咋了,刘队,怎么这种眼神看着我?”余罪嬉皮笑脸问道。

“真是不务正业,吃饱了撑得。”刘星星给了句意外的评价。

“难道不应该把潜逃的凶手抓捕归案?”余罪纳闷了。

“当兵吃粮,当差拿饷,这倒没错,不过不能拿着打杂的饷,操得是老爷的心吧?”刘星星道,有点鸣不平的意思。盗窃耕牛案哄传一时,可在他看来,追猎数省,那人要遭多少罪,就更难以想像了。

“刘副局,您这什么意思?”李逸风道,他没太明白两人的对话。

“意思就是啊,现在不是没有人愿意奉献,而是愿意奉献的人得不到起码的回报和尊重,久而久之,这心怕是就要凉了……余儿,你知道马老干什么去了?”刘星星问。

“哎对呀,好长时间没见到马老了。”李逸风兴奋了,又想到了拖个人下水了。余罪没吭声,刘星星已经接下去了:“马老去小学当义务安全辅导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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