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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402)

现在,她像不经意绽放的玫瑰,如此地鲜艳夺目;又像不被人发现的空谷幽兰,让人如此地心生神往。

她依然是个贼,能一瞬间把男人的目光和心都偷走的贼!

余罪笑了,他如是想着,想迈步时,又稍有不舍,对着讲台上那个女人多看了几眼,那婀娜的身姿、潇洒的长发、灿烂的笑容,像对他有某种魅惑一般,此时竟意外地平生出难舍难分的感觉。

男人嘛,不管多么衣冠楚楚,可心里终究还是一只赤裸裸的欲望禽兽。

于是余罪又退了两步,看得更清了。

蓦地,楚慧婕发现了窗外的人,手势滞了一下,眼睛凝了一下,然后全班的学生都看着窗外,又回头不解地看着老师。一刹那的惊讶,楚慧婕反应过来了,向着学生做着什么手势,然后那些稚气一脸的孩子都在向余罪笑着,双手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手势。

是手语……余罪没看懂,不过他感觉到孩子们眼中的喜气和善意,笑着招了招手,敬了个礼。

这个无声的气氛不知道为什么活跃了,楚慧婕在用手语向学生讲解着什么,不时有小孩子扭头看着余罪,那是一种带着崇拜的眼光。余罪有点尴尬了,悄悄地,招招手,躲开到了一边,躲在楼角没人的地方,带着窃喜慢慢地消化着这份猝来的受宠若惊。

下课的铃声响了,带着感应灯的铃声,在楼道里声响好大,吓了余罪一跳。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手足无措,等好容易压住心里的蠢蠢欲动时,终于看到了……要找的人。

马秋林笑呵呵地从教室出来了,就在楚慧婕的邻班,相跟着一位年轻老师,两人一前一后,带着学生下楼。看到了余罪,马老笑着和同事说了句什么,小步慢悠悠地上来了,伸着手,握住了余罪,然后又亲切地抚了抚余罪这颗小坏脑瓜,笑呵呵地问着:“又翘班溜号喝酒去了,还跑市里来喝啦?”

“来看看您老人家……中午和刘队他们在一块,没喝多少。”余罪笑着道。

“我这儿怎么样?”马秋林笑着问。

“不错,非常不错,我都想来跟您做伴。”余罪道。

“哟,是吗?知道的都说我有病,放着返聘回来的几千工资不拿,来这儿当孩子头。你不会是也有病了吧?”马秋林自嘲地道。

“当警察的多数都有心理疾病,不过我发现您找到心药了。”余罪笑道。

“哈哈……好好,咱们不愧是一个战壕里出来的,等你以后也病了,我给你准备好心药啊。”马秋林爽朗地笑着,揽着余罪,邀着他下楼去参观一下他引以为傲的杰作。

就在操场边上,沿着跑道的矮墙上,一幅幅欢天喜地的运动画面,用广告色栩栩如生地描绘出来了,百米的长廊,已经快画满了。马秋林得意地介绍着,这是两个多月的工作成绩,多亏了当年有过刷标语和描嫌疑人的功底,画得还不赖,校长非常满意……准备让马老把学校外的围墙也像这样美化一下。

要是同龄蛋疼成这样,一定会让余罪嗤笑不已,就即便是马老,也笑得余罪直打战。他走了几步看了看,不得不承认,画得还满像回事,不过闲情逸致到这份上,可真是难得。他几次笑着看马秋林,马秋林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出声斥着:“臭小子,怎么了?画得不好。”

“挺好……呵呵,这个有报酬吗?”余罪笑问道。

“没有,人家原来都不愿意让我乱画,说了一大堆好话才答应让我试试的。报酬嘛,我问你啊,难道你就为了两三千工资穿这身警服?”马秋林反问道。

“以前吧,是,还不就为工资和一个编制。”余罪道。

“那现在呢?”马秋林问。

“现在嘛,我还真不知道为什么。”余罪笑道。

“这不就是了,你都没目标,活得连我老头都不如。”马秋林得意道,看也不看余罪,孤芳自赏地瞅瞅自己的每幅杰作,边瞅边得意地道:“知道我为什么要干这个?……这叫追求,其实我的理想是当画家的啊,要不入错行,说不定现在都成名成家了……现在吧,退休了,终于有施展抱负的机会了,等你发现你真正的追求是什么的那一天,哎,那才是最幸福的……咦,小余……”

走了几步没听众了,马老头异样地左右一瞧,哦哟,早拉开一大截了,回头时,他看到了余罪正痴痴地盯着什么,那样子已经不侵外物。他又顺着余罪的视线往远处看……操场入口处,倚着围栏的楚慧婕,也在看着他。两个人像泥塑木雕一般,你看我,我看你,却都不迈步上前。

“哎哟,看把我糊涂的,年轻人和老头追求怎么可能一样。”

马秋林笑着拍拍自己的脑门,回过身来,走到余罪面前,伸着手,晃了晃指头道:“喂喂喂,你得有点风度地看异性,不能看得这么下作。男人可以度量少点,但风度绝对不能少。”

“我很少吗?”余罪不认为自己下作了,不过一愣神间,下意识地做了个抹口水的动作,看得马秋林哈哈大笑。余罪小声问着:“马老,她怎么在这儿?我看着好面熟,是不是……”

“装!”马秋林斥了句,余罪呲笑了,对于老马可不需要下作了,他一招手:“慧慧,来,给你介绍个男朋友。”

“哇,马老,这么直接啊。”余罪心狂跳了,他看到楚慧婕奔上来了,那奔跑的样子,像只小鹿,窈窕的身姿在阳光中是一条那么优美的曲线。马秋林回头看着他道:“反正你这样也不咋地,比我年轻时候差远了,你们俩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倒不如大度点。”

靠!余罪脸上的表情一抽搐,差点骂出来,不过一想也是,要说气质,还没身边这位老头有气质呢。

说着话她奔上来了,笑着问候着马秋林,看到余罪时,像是羞赧一般,欲语又止。马秋林却是知道两人的心结何在,他介绍着:“重新认识一下,这位是羊头崖乡派出所挂职副所长余罪同志,我的战友……这位是聋哑学校外聘教师楚慧婕女士,我的朋友……你们年轻人应该有共同话题啊,你们聊聊……慧慧,你不是一直想认识他吗?”

“马叔,瞧您说的。”楚慧婕似有不悦,几分羞怯地道,看得余罪好一阵心跳。

“你呢,小余?有兴趣陪慧慧聊聊吗?要没兴趣的话,那搬上颜料跟我走。”马秋林笑着道,余罪此时厚脸皮发挥功效,他严肃地道:“马老,您那追求我看不懂,我陪慧慧吧。”

楚慧婕扑哧一笑,马秋林却是哈哈大笑着,背着手,忙自己的事去了,把这个闲适的空间留给了两个年轻人,走了很远,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了余罪和楚慧婕还是那么尴尬地站着,他摇了摇头,心里暗道:

这老鼠和猫搭一块,是不太和谐啊……

确实有这种不和谐的成分,最起码余罪就觉得怎么样开口都不合适。楚慧婕也体会到这种尴尬了,毕竟两个人曾经那么激烈的面对过,她甚至有点歉意看着余罪的脸颊,似乎那里还能看到被她挠过的痕迹。

“你……你……”余罪嗫嚅着,找着话题,突然灵光一现,想起了那几个动作,他学着刚才的手势问着楚慧婕:“你刚才在讲台上,讲得是什么?”

“是手语,学生们在向你问好……这是警察的意思,这是叔叔,这是好,连起来就是警察叔叔好……”楚慧婕笑着讲了一段手语。离得近了,余罪看到了,她白皙的脖子上,还有着那么一道浅浅的伤痕,在喉结的部位。楚慧婕似乎发现了他的眼光所在,干脆把这道伤痕亮出来了,笑着解释道:“我小时候一直不能说话,所以就学了手语……后来我爸带我寻医问药,在南方做了一个声带复原的手术才能正常发音。”

“你……什么时候到这儿了?”余罪好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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