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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613)

“谢谢。”许平秋长舒了一口气,释然似的道:“你能这样想,减轻我很大心里负担,我总担心你有一天会承受不了。”

“别来虚的,到底想干什么?”余罪直接道。

“呵呵,你说呢?刚才看到了这么形势变化,你有什么感想?”许平秋问。

“感想就是。”余罪侧过头,看着许平秋发愁的老脸,慢慢道:“好像你比我更麻烦。”

说这话时候,他忍俊不禁地笑了,捅了娄子、惹了祸,可能有人全怪罪到这位主管刑侦的领导头上了,从反扒队袭警那事开始,上层两位大员明争暗斗的传言,余罪或多或少地听说过一些,现在看来,确实不是空穴来风,要是在这个时间,在这个许平秋有望上一台阶的时候捅一竿,那老许,可真要老死在这个处长位置上了。

“没错,是很麻烦,我在这种麻烦里挣扎了三十年。”许平秋笑着道:“从当刑警开始,嫌疑人、自己人、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总想把矛头对准我,你知道为什么,我还没有倒下吗?”

“因为……你心里装着人民,你不徇私情,还是因为你有崇高的理想?”余罪不爱听,觉得这是说教。

“错。”许平秋顺手扇了余罪后脑久一巴掌,知道他在讽刺,他纠正着道:“是因为,我比他们都黑。”

咝……余罪一激灵,捂着后脑勺,紧张了。他瞥眼看着许平秋,这时候才觉得心头有股子凛然的寒意,那些叫嚣的、不可一世的、在市里耀武扬威的,明显比早窥到玄机,安坐这里的许平秋低了一个层次。他们已经扬刀,而老许的暗箭,谁也不知道他射向哪个方向。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这话没错,一个普通的人,一个有正确世界观和人生观的人,在这个职业里磨练几年,会有很大变化,会目睹很多不公平的事,会目睹很多人间惨剧,会接触很多纸醉金迷,时间长了,你的世界观会不自然地发生扭曲……慢慢的,黑和白、对和错,都是混淆的。”许平秋道。

“高深了,简单点是不是能说:没有谁是无辜的,包括我,还有你。”余罪道。

“对,包括今晚的所有人,都不是无辜的。”许平秋道。

“怎么破?”余罪问。

“你有兴趣?”许平秋问。

“没有。”余罪一摇头,不好奇了。

说没有的原因,是怕又掉进坑里,别人的坑好说,可老许的坑,恐怕你掉进去了也不知道,余罪深有体会,而且到现在还没有感觉到许平秋究竟是什么用意,在他看来,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橙色年华不简单啊,从开业到现在有七年多了,历经数次扫黄打非岿然不动,我在想啊,我坐在这里能得到我所有消息,可能对方也同样能得到,而对方那个地下世界,我却无从了解,他们做得究竟有多大?涉案究竟有多深?在警方在官方究竟有多少关系?我都不知道……这样一个黑窝,我这个级别估计对方都不放在眼里,我就奇怪了,你怎么就敢去干呢?”许平秋好奇地问。

余罪无语了,手遮着半边脸,如果说在此之前是无知无畏,可自此之后,恐怕就要知难而退了,不是所有的非法产业,都害怕你警察上门的。

车戛然而止,余罪惊省时,看到了一个路口,岔路口,二级路,他辨着方向,不过路面坑洼,走得重卡多了,连路标看不到。

“不用看了,这条路可以直通汾西,你老家。”许平秋道,掏着烟,慢吞吞点上,像思考着得失道:“像我们刚认识开始一样,我给你准备了两条路,这一次你兜不住了,第一条是先回家,过了风头,我把你的手续转到外省,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吧,说不定理想会实现,当个小所长啥的,过你的滋润日子。”

咦哟?把余罪一下给乐得,不相信地看着许平秋,问着:“真的?”

“假不了,我还是有这点能力的,不过实话实说啊,你这性子太野了,不太适合当警察,我再选择的时候,宁愿选一些能听话,能服从命令的乖孩子,这事过去后,汲取教训,不要再由着性子胡来。”许平秋道,很和蔼,让余罪觉得这他妈好假。

“那其他人呢?”余罪问,自然是揪心一块出入娱乐场所的俞峰,老曹之类。

“和你一样,打散,调走……我呢,负个领导责任,在省厅党委会作个深刻检讨,再过一两年,光荣内退,相安无事,现在不是说低调才是王道嘛,低调点,别争了,争那口气干什么?”许平秋道,像是什么事都看开了,豁达了。

不过这话听得很刺耳,余罪总觉得不对,他看着许平秋吞云吐雾的样子,怎么一点也不像马秋林那么云淡风轻呢,他突然问着:“第二条路呢?”

“呵呵,第二条就简单了。”许平秋笑道:“把你想干的事,继续干完,你的人不够看,我给你一个中队的特警,让你过把当指挥员的瘾,怎么样?”

呃……余罪瞬间被刺激得直梗脖子,那他妈可是梦寐以求的啊,不过他瞬间又省悟到,自己又要成为领导手里的枪了,而且现在看来橙色年华的能量不是一般地大,这样做,尼马不会又是黑道追杀的后果吧?

“其实咱们是一类人,宁留十块疤,不咽一口气,我可以告诉你,后果可能很严重,保不准我也得从现在这个位置上滚下来,可我无所畏惧,从警至今,我受过各类处分一共十七次,受伤六次,最重的一次,被人从背后打了黑枪,差点上了光荣墙啊……可我到现在还站着,大部分对手都见马克思了,谁都知道我老许黑,可我黑的问心无愧。”许平秋道。

“我……”余罪咬牙切齿,那股子豪气却迸出来了,还差那么一点点。

“给你二十分钟时间考虑,二十二点三十分,行动准时开始,我授权你为现场指挥,抄了这个黑窝……小子,别觉得我在利用你,军警本就是党和人民手里的枪,我只不过是把枪口调整到准确的位置,我懒得跟他们玩窝里斗的游戏,今晚就这一局见输赢。”许平秋道,看着余罪。

余罪在踌躇着,许平秋两眼的光芒越来越甚,炯炯盯着余罪问着:“捅娄子,太小儿科了,捅破天,敢干吗?”

那目光即便在黑暗里也放射着光芒,余罪被刺激的心在狂跳,气在狂喘,憋的他妈的终于爆发出来了,一拳砸在椅背上,一字千钧:

“干!”

……

第二个“一切正常”消息发给乔三旺后,宁国强专门跑到了KTV外瞅了瞅,以他作奸犯科几十年的经历,总觉得心神不宁的感觉。

“强哥……”有个染发的混混,从出租车出来了,奔着上来,附耳道:“没事,根本没啥动静。”

“小心点,那个货我他妈查了啊,也够黑的,一个人就把个区长拉下马了,乔哥交待了,千万防着他搅事。”宁国强道。那人点头称是,合计了一会儿,把保安和服务生里手脚有两下子的都组织起来了,主要防范的就是各入口,天台,以及停车场一带。

安排妥当,宁国强还是觉得不放心,干娱乐这一行啊,烦心事就多,谁都知道是这儿是销金窟,上到官警巨商、下到地痞流氓,不是闻着钱味来了,就是闻着女人味来了,哪处照应不到就出娄子。

“强哥,出事啦……”

有位妈桑奔出来了,急促地拉着强哥汇报着:“18号大包的,非要把冰冰带出台,我和他理论不清。”

“那就去吧,这事还找我汇报?”强哥火大地道。

“可他第一次来,不知道什么来路啊?万一不给钱呢?我看那几人不像好来路。”妈桑担心之处,原来在此。

也是,这年头风气不好,白嫖了恐吓妹子的货还真不少,强哥想了想,指指顶层,那是让妈桑把人忽悠到贵宾间XXOO快速办事的意思,强哥说了:“告诉客人,这两天不太平,实在需要就到楼上泻泻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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