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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79)

不等有人吆喝,余罪出去了,外面狭小的钢筋混凝土笼子,也不知关过了多少大奸大恶、小贼小偷。四面斑驳的墙已经磨得光亮可鉴,昨夜扔出来的衣服就在窗底,他就着水龙头草草涮了把,胡乱套着裤子,精赤着上身,身无长物,只能替换着了,总不能光着屁股吧?

衬衣搭起,套着短裤的余罪心里一动,把薄薄的秋衣捏在手里,指甲捋开了缝,慢慢地,不被人注意地撕开了。之所以做这些,是因为他看到很多双不善的眼光在盯着他,他知道,作为新人进门,第一顿揍是难免的,就像传说中的下马威、杀威棒之类的,外面的社会都没有过公平,他可没指望在这里面还会有公正。

闹他妈的,最好闹得他妈的谁也收拾不住,老子就不信他敢看我去死!

他盘算着,恶狠狠地想着,浑身的血脉贲张着,头顶的武警有十数米,正在巡逻,这帮孙子肯定要趁换岗的时候来动手。又往监仓里看了看,后仓通过甬道到铁门口,有十米不到的距离,如果擂响铁门的话,应该能惊动外面的管教。虽说藏猫猫、俯卧撑之类有可能导致小命不保,可以他的认知,那毕竟是特例。其实谁都怕死,不但怕自己死,更怕别人死,这个仓里真要有个横尸,怕是从嫌疑人到管教,谁也脱不了干系。

妈的,就死也拖上几个去死……他在恶狠狠地想着,想着许平秋那张和蔼但却奸诈的脸,想着派出所那些道貌岸然却卑鄙无耻的脸,想着此时全仓一张张狰狞的人渣脸,他心里突然有一种圣洁的感觉,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处在如此高尚的位置。

“小子,够横啊。”

有人背后说话了,余罪头回了一半,从仓里出来了四位,其中就包括那位被他踹趴下的。说话的是个缺了一颗门牙的,湖南口音,眼睛里带着杀气,十有八九是抢劫一类的人渣。

余罪慢慢地移动着,退到了墙角,这地方方便龟缩和防守,有墙可依,不会被摁倒痛扁,不过他这一个动作让他看似恐惧了,那四位,慢慢围上去了。监仓里,哗啦啦出来了不少,都瞪着眼,那或大或小、或奸或诈、或凶或恶的眼神,足够聚集杀气吓怂新人。以前都是这么办的,吓趴下、吓跪下、吓尿裤子的多得去了,再悍的新人面对群恶,也是待宰的羔羊。

“哟,确实来了个横的……谁打服他,我奖五包面。康师傅的。”

有人隔着格子窗说话了,是长头发的牢头,那位帅哥,旁边一黑一白两位哼哈将呲着板牙笑着,像看斗鸡斗狗一般,开出了赏格。让余罪不解的是,五包康师傅的悬赏让围攻的人眼睛都亮了,不少的拳头握紧了,步子迈开了,把他死死地钉在墙角,听到了武警岗哨换岗的哨声,一刹那间,全动了。

群殴正式拉开帷幕,正在一个密封环境监视着现场的警察,被一群狰狞的面孔吓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

第02章 人渣遍地

曾经在警校,本届学员认识余罪的都知道他很贱,不光嘴贱,手也贱,身上的每个部分都贱,贱到在学校攻防以及和体能训练,已经无人能敌,因为他身上每一个部位都可能成为杀器。

缺门牙的汉子当头冲上来了,后面的拳头已经挥起来了,就这么大地方,别说是个人,就是只老虎也要被群犯摁死。

人已经冲上来的刹那间,牢头的眉头皱了皱,新人眼都不眨,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丝危险,出声喊了句:“小心。”

晚了,余罪手捏着鼻子,哧拉一声,对着众犯狂擤鼻涕,湿湿的鼻涕星子乱迸乱溅,当头一个哎哟一抹脸,余下几位,忙不迭地往后躲,这几乎都是下意识的动作,一下子冲来的士气瓦解了。那缺门牙的一抹脸,气得怒火中烧,化掌为拳高高落下时,却不料“啊?”一声,人直往上耸,两腿夹得紧紧的,低眼看时,那擤鼻涕的新人已经伸手捏住他的命根了。

说时迟,那时快,余罪手上一使劲,那人再惨叫一声,刚一弯腰,余罪却放手了,瞬间来了个勒脖子的动作,把这人护在身前,恰恰挡住了挥向自己的拳头,踢向自己的脚。

啊……哎哟……我操……谁他妈打我……

一阵凌乱的叫声,混战中挨得最重的反倒是被挟持的缺牙哥了,那人脖子勒得喘不过气了,下身又疼得厉害,脑袋又挨了几拳,憋得满脸青筋暴露,腿往后乱蹬,就是蹬不住挟持他的人。余罪胳膊上再加力,以他为支柱,左一指,右一脚,居然奇迹地和剩下的四五人打了个旗鼓相当。

没办法啊,那出指戳得是眼睛;出脚踹得是裆部,你一捂眼睛,马上变戳为拳,直捣鼻梁;你一捂裆部,腿不踢了,手又戳上来了,肾上腺急剧分泌的余罪越打越勇。霎时间那进攻的叫苦连连,嚷着要拼命,可就是拿人家躲在墙角的这位没办法。你不动,他不动,你一上去,马上就挨一下子,招招都是要害。

“蠢货。”

大黑个子分开人群出来了,一仓剩下的人直往后退,这个刚刚打乱合并的监仓十九名嫌疑人,就数这位武力值最高,进门就把大部分人恫吓住了,直接坐到了仓里二牢头的位置。可毕竟也是新仓,你吓得住人,可暂时还指挥不了人,除非有机会立威。

而这个时候,不外乎最合适了,牢头笑了笑,隔着格子窗嚷着:“黑子,速度快点,别坠了你们砍手党的威风。”

旁边的那位新疆人笑了,这个牢里领导班子也是刚刚建立,牢头因为名声在外而且外面送的东西实在殷实。要论拳头,当然还要数黑子的过硬了,那身肌肉棒子就能吓怂大多数。

“真你妈吃屎长大的,收拾不了一个人。”黑子拨拉开战圈外的四人,瞪了余罪一眼,手指着道:“放开。”

眼睛里煞气颇浓,放哪儿都不善庆,不过余罪此时早打红眼了,他知道要是这个时候服软,那只能更惨。于是他把那人勒得更死了点,恶狠狠地嚷着:“妈的吓唬谁呢?老子吓大的。”

我靠,把黑大个气着了,一言不发,飞起一脚,直踹余罪的肉盾,那人惨嚎一声,勒着他的余罪也感觉到一股大力袭来,避无可避,咚一声重重地撞上了后墙,浑身像遭了一记雷劈,蒙乎乎地,喉头有点发甜。手一松,那被挟持的肉盾翻着白眼,软塌塌地倒下了,被旁边的拉麻包一般拽过一边。

肉盾丢了,余罪直接在一群嫌疑人的面前了。

那黑大个牛逼了,食指一抹鼻子,呼地一脚,扫过余罪的头顶,饶是他闪过去了,头顶也被掠得生疼,刚一低头,可不料那只脚像长了眼睛一样,一个回旋又踢回来了,“嘭”一下扫在他的软肋上,余罪呃的一声,几乎要把隔夜的饭吐出来。

一脚定乾坤,两脚换日月,脚影翻飞间,那黑大汉满眼不屑,轻描淡写,左一脚,右一脚,或踢、或扫、或踹、或挑,每每脚去,总是闷哼一声。余罪被踢得钉在墙上,马上又被下一脚踹到了下巴上,还没有回过神来,瞬间又被接下来的一腰挑在肋间,钻心的疼痛还未来得及嚷出来,又来一脚,侧侧在扫在脸颊上。

十数脚之后,停了,刚刚还凶神恶煞的新人嘴里、鼻子里汩汩流着血,像被抽掉了筋骨,软塌塌地躺在地上了,躺着还抽搐着,翻着白眼。格子窗里,门后、放风圈里靠墙站着的,都吓得噤若寒蝉,大气不敢稍出。

这就是监狱里最悲催的命运,打趴下,以后再别指望站直腰来。不过自始至终那位新人除了闷哼都是一声不吭,隐隐地让在全仓的人犯有点佩服了。

“行了,快点名了。”牢头看了躺在地上的余罪,猛然间觉得兴味索然。平时收拾新人都是杀猪宰鸡般地尖叫,别说监仓的人,就管教都有听这种声音的恶趣味了,偏偏这人一声不吭,好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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