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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804)

“还真找到了,否则我也出不来啊,其实我和你们一起被审查的,刚刚解除。”任红城笑道。

找到了,这事可真让林宇婧两眼发亮了,她快步追着任红城问:“你可以不告诉我,但我知道是余罪。”

“为什么呢?”任红城道。

“感觉,他总能从貌似无解的地方找到答案。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他一定能找到,上次来见我就告诉我,很快就有结果了。”林宇婧道,满脸洋溢着幸福的颜色。

“方远啊,你先下去,楼口有同志接你。”任红城停下来了,李方远应声下去了,回头时,林宇婧却吓了一跳,紧张地问:“任……任主任,余罪难道……不会是……”

“他的事很复杂,我尽量简要地和你说一遍。”任红城道,看着关了这么久的林宇婧,又想想还在昏迷中的余罪,他咬咬牙强调着:“我知道你们之间的那层关系,坦白地讲我不想当这个恶人,而且我也没有兴趣当月老,我负责告诉你真相,你自己评判。”

林宇婧愕然地点点头,然后任红城大致说了一遍,调试着手机,亮到了林宇婧的面前。

良久,瞠目结舌的林宇婧缓缓地问:“那这个……也是真的吗?”

“真的,他无意的喝下了含毒的饮料,你知道那是什么结果……他被人设计拉下水,最后又被人设计,用这事把他抹黑了,他的事情复杂就在这儿,恐怕考虑到舆论效应,哪位领导也会很慎重地处理此事。”任红城道,看着林宇婧戚然的脸色,他拿回了手机道了句:“对不起。”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余罪呢?”林宇婧有点生气了。

“是他让我告诉你的,他这个人啊,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无耻,他说呀,就即便不喝含兴奋剂的饮料,他估计也会那样做的。”任红城道。

一瞬间林宇婧的脸色煞白,抬步就走,走了两步却又觉得不对了,回头问着:“他为什么让你告诉我?你还没有告诉我,他在哪儿?”

“在昨晚的扫毒行动中,他身中一枪,现在还在昏迷中……你们的战友,原特勤处归籍的特勤马鹏,殉职。”老任抚抚前额,伸指拭了拭眼角,生离死别对他已是常事,可每每还是忍不住心痛如绞。

林宇婧一刹那愣住了,紧张地、嘴唇翕动着问:“伤得很重吗?”

“腹部中弹,手术取出时麻烦了点,失血过多……抢救了几个小时才脱离危险。他是在昨晚走的时候,托我告诉你的,他知道你出来后迟早会知道的,听得出他还是挺在乎你的。”任红城道。

那种愤怒的、那种担心的、那种恨不得掐死他,又担心他死的心境,是多么的纠结啊。

“在乎!?呵……因为在乎,所以选择告诉我?”林宇婧冷笑着,苦笑着。

“你应该了解他不是一个忠诚的人,对组织、对你,都不是。”任红城坦然道着,转身而走,头也不回地提醒着:“不过他像个男人,有胆色,有担当,够义气,也他妈够无耻……他在第一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七楼。”

淡淡提醒一句,出得门时,许平秋正抚着李方远的肩膀在说着什么,同来的几位同事估计都说了马鹏的事,李方远一脸戚色。

不一会儿,林宇婧出来了,边哭着,边抹着泪,招呼也没打,快步跑着往总队门外去了。

“怎么了,这是去哪儿?”许平秋问。

“不知道。”任红城摇摇头。

许平秋瞪了他一眼,差不多猜到了,摆着头:“不管去哪儿,你也送送去啊?”

“哦,对。”任红城省悟道,开了一辆车,追出去了……

第39章 雄心易老

“情况崔彦达同志汇报得很详细了,表决吧!”

省委,一号办公室,国旗后高大的书橱下,慈眉、星目、微微发福的首长道,这张经常在省新闻联播里出现的亲和面容,此时显得怒容满面,嘘声不已。

秘书的手有点发抖,他详细记录着今天的决议内容,因为本市第二制药厂涉嫌制毒的事宜,多年来首次破天荒地大半夜把这个代表全省权力最高机构的几位常委通知到场开会,讨论的事宜每一项恐怕都要在太原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省、市药监局,省、市卫生部门,市委,包括市公安部门,都有涉案人员上榜,涉及非政府官员的商人,有数人有政协人大代表的身份,最耀眼的还获得过省五一劳动奖章,最棘手的还有在任省市领导子女,他们在这起非法制售处方药物的事件里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恐怕可想而知了。

崔彦达厅长几乎是愤怒的汇报完了案情,说到因为此案有嫌疑人被杀、有禁毒人员变节,甚至波及境外的工作,就在刚刚过去的昨晚,又有一名禁毒人员殉职,说到惨痛之处,忍不住唏嘘不已,有点失态了。

祸起萧墙之内,自古而今,被证明了无数回了。

一名常委的手举起来了,他看看众同仁,面不改色地道:“我同意,崔厅说得对,除恶务尽。”

“我同意。”又一名举起手来了。

崔彦达看着与他一府为官的众人,他意外地想起了那个魔咒,那就是但凡延时长、侦破困难、涉及面广的大案要案,最终总是能和地方官场扯上或多或少的联系,甚至它的源头就是官场,行内总结道:领导不作案,警察没事干;领导要作案,警察帮着办……在今天又一次验证的魔咒里,涉及到的前市委领导顾言明以及其婿戚润天,早在晋祠山庄一案就有过类似的讨论,不过那一次被省委以顾全大局的名义作了冷处理,时隔半年,其女顾晓彤直接涉案,似乎就为了测试法律的容忍性一样。

又一位举手同意了,这一位和顾言明走得很近,他举手的时候,其他两位在暗笑。

官场的人情也像案情一样千丝万缕,扑朔迷离,谁站在哪个山头,谁支持哪个派别,从来都是云里雾里,不过这一次,不管哪个山头的,都不会拿出原则、拿出和谐或者拿出大局说事了。

因为已经冲破底线,再无下限。

最后一位,省委书记举手,他扔了手中的笔,有点忿意地道着:

“全票通过,交政法委立即组织实施,凡涉案的人员,不管职务大小,不管哪个部门,一律依法侦办,该追究刑事责任的,追究到底,决不姑息!”

话毕,他挥手送人,很愤怒,也很无奈。

更无奈的是,很快证明,调任省热力总公司党委书记的顾言明,以及涉嫌此案的其女顾晓彤,已于三日前离境。警察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可再快也快不过消息灵通的幕后,仅仅在北京堵住了试图逃向境外的姚曼兰、戚润天,连药厂合作商、制毒主要嫌疑人潘孟都下落不明了。

大厦将倾、猢狲四散,恐怕全部归案要遥遥无期了。

国家禁毒局、公安部派遣的专案组在次日上午已经抵达太原,开始了深入的挖掘……

……

案子一上升到一定的层面,和底层那些小警察的关系就不大了,即便他们能揭得开错综复杂的案情,可也捋不清那些藤缠麻绕的人情。即便能抓到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可对于一个个戴着政治光环、穿着金融保护衣的官与商们,也无能为力。

他们有他们事情,安静的走廊里,征衣未卸、战甲未解的“毒刺”队员,在静静地或坐或站着,从昨晚到清晨、从清晨到午后,一直等在这儿,消息还在封锁着,知道详细案情的人并不多,只有任红城和林宇婧来过,林宇婧哭了一鼻子泪,又哭着走了。

手术后的余罪一直没有醒过来,几次询问护士,都摇摇头,不知道是没醒还是醒不过来了,熊剑飞脾气暴躁,揪着医生恫吓:为什么还没醒过来,是不是你们手术有问题。

医生被拎得面红耳赤,憋了半天直喊救命,以为又遇到杀医行凶的,主治医生跑过来两回给大伙解释,因为失血过多,伤员又受了刺激,暂时昏迷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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