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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947)

这法门听得余罪直咧嘴,非常之人的非常之法,很多恐怕是你普通人打破脑袋想像不出来的。楚慧婕听把余罪吓住了,这才笑着道:“你当警察,老练这贼本事,有用么?”

“当然有啊,没这本事都当不了反扒第一人了。”余罪得意地道。

仿佛冥冥中的报应一般,这位黄三去世前觉得最有灵性的人,恰恰是和他背道而驰的一位。楚慧婕触及心事,脸上笑容少了,却是多了一份戚然。

两人漫步在操场上,余罪没有发现楚慧婕的表情变化,说着此番的来意。他说碰到了一个江湖高手,把她的手法学了一遍,咨询着楚慧婕知不知道,这种手法的出处。

是殷蓉换酒杯的手法,一直让余罪觉得有点新奇。

楚慧婕听到时却笑了,指摘道:“你入魔了,那不是扒手的手法。”

“不是扒手的手法,那是什么手法?很快,我都没看清楚。”余罪问。

“笨蛋,那是魔术。”楚慧婕道,教着余罪道:“两种手法虽有异曲同工之处,但差别还是很大的,贼技是无中生有,偷别人的东西;而魔术是有中生有,偷自己的东西。”

“偷自己的东西?”余罪没明白。

“对,其实就是道具,藏在身上的某个部位,叫有中生有……大部分是表演用的,有变化而没有轻柔度。比如你刚才,把硬币夹在腕下、指缝里,就是有中生有,这种锻炼的目的是为了偷别人东西的时候利索点,所以叫无中生有。”楚慧婕道。

“哦,我明白了,玩小把戏,吓了我一跳,还以为碰到高手了。”余罪笑道,释然了,回忆了一下殷蓉在答谢宴会、在宴请时那眼花缭乱的手法,越觉得和楚慧婕的判断相似了。

这就是此行的目的,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两人压着操场的跑道,话题乱跑着,问问她那几位哥哥,除了还蹲在大狱的,另外两位已经在另一座城市安家了;楚慧婕却是关心他的生活,余罪一言以蔽之,就那样。老婆不管娶谁,娶回来的都是后悔。

这话听得楚慧婕露齿一笑,转眼间数年过去,她想想曾经对这位警察都有过那么点情愫,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脸红,而且很可惜的感觉。

“马老呢?这老头不好好干活,怎么我路过两次,都没见老头清理小广告了。”余罪笑着问。

“也清理,你没碰上,他现在是我们学校的名誉校长了。”楚慧婕笑着道,说着马老出了两一本书,一本《手语》,一本《聋哑教育》,都被市教育局钦定为特种教育的选修课程了。现在马老不但是聋哑学校的名誉副校长,而且是周边几所小学的安全教员,经常被请去授课。就在年前,省电视台有一个最美夕阳红的节目闻名来采访,老头却躲起来了,死活不上镜头,吓得一连几天没到校。

这故事听得余罪咧嘴直乐,笑着评价道:“正常,当过警察的都这德性,坏事都敢扛,好事不敢上。”

“也不都是,他说他喜欢这儿,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他还有个愿望,你想知道么?”楚慧婕笑着问,不经意地回过身来,倒着走着,那么阳光地看着余罪。

“应该是个很震撼的愿望?这老头越老越不走寻常路了啊。”余罪惊讶地道,都这份上了,居然还不满足。

“他说,想建一所学校。”楚慧婕道。

呃……余罪脖子猛抽,这愿望可真不小,最起码对几千块退休金的老警察,属于天方夜谭的水平。

“还没说完,你就震惊成这样啊。他想建一所专门收容流浪儿和服刑人员子女的学校,那些孩子,因为生存所迫,大多数将来会走上犯罪道路。他说,有些责任,总得有人担着……就像我和几位哥哥一样,如果没有被遗弃,如果有一个正常的环境,可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楚慧婕轻声说着,停下来了,有点羞涩地把玩着手指,她看到余罪滞滞的眼神,凝视着她。她勉力笑笑,自嘲地道:“虽然有点异想天开了,可我支持马叔叔的想法……如果早一点遇上他,我爸爸就不会那样……死不瞑目了……”

悲从中来时,楚慧婕蓦地清泪满眼,抽泣着,一下子伏到了余罪的肩上,余罪拍拍她柔弱的肩,安慰着:“你想错了,要能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他会高兴得合不拢嘴的。”

喁喁细语安慰着,楚慧婕止住了眼泪,猝来失态让她觉得有点尴尬,铃声响时,她有点留恋地看着余罪,要去上课了。余罪挥挥手,笑着再见,然后看着她,羞涩地快步奔走了。

阳光,青草萋萋、绿树荫荫,直看着楚慧婕抹干了泪水,在走向教学楼时,一群欢快的孩子,从中涌出来,围着她,拉着她,她在用手语说着什么,说得那些孩子欢呼雀跃。这个无声的世界,处处充满着看到见的欢乐。

余罪是怀着一种好感动的心情离开的,没有见到马老,不过余罪感觉到了马老给这里带来的变化,哪怕是很小的变化,他也做到了,而且一直在做。

开车时,才接起了一直在响的电话,电话里传来了熊剑飞骂骂咧咧,大煞风景的声音:“快尼马来,余贱,就等你了……你干的什么操蛋事,又让支队长骂老子……”

得嘞,想消停没那么容易,估计是寄出的那些通知函起作用了……

……

“根据你的想法,兽医和杜蕾丝一共复印了一万份,加彩印照片的,寄出……今天是第四天了,我们主要选择的,就是来省城参会的各类人员,有通讯方式的、有邮箱的,全部通知到了……”

汪慎修从开化路刑警队跑出来了,迎接着车泊在路边的余罪。

不是不开进去,而是根本开不进去了,院子里停着七八辆车,有外地牌照的警车,有普通的民牌车,一看就是有事了。

“出什么事了,这是?”余罪瞠然问。

“这就是那一万份出去的效果啊,昨天来了三个地市的、今天来了四个,七辆车,还有县刑警队专人来的。”汪慎修道,脸上开始有坏笑了。

“你笑什么?”余罪问。

“我笑的是,你这法子,要把熊哥逗哭了。从昨天开始,有三个分局长、包括咱们支队长、还有市局数位科长,都打电话问熊哥,抓到的骗子在哪儿呢,到底什么案情,掌握了多少。”汪慎修道。

“这个一句保密不就完了?”余罪道。

“对别人行,对支队长不行啊,支队长还不知道有没立案。熊哥给逼急了?把这事说了,结果……”汪慎修笑着道:“你猜什么结果?”

“被骂了一顿?”余罪笑着道。

“不光骂了,还让他在支队大会公开检讨。”汪慎修道,挨骂挨打熊剑飞可能都不在乎,可要站到那种讲台上说话,还是检讨,这对于熊哥,岂不是逼大公鸡下蛋、逼老爷子怀娃?憋死熊哥呐。

“可这是……来报案情的?”余罪指指院子里停的车。

“不是,来打探案情的,而且有个县煤炭运销公司来的,要给咱们提供经费。”汪慎修笑道。

“这不好事么?”余罪道。

汪慎修又是坏坏一笑,贼贼的口吻告诉余罪:“可他提供的经费的意思是,能不能让咱们别查这事了。”

呃……种种意外,饶是余罪智计百出也想不出会有这种结果。

“走,熊哥快支持不住了,都缠着熊哥打探消息,真话熊哥不敢说,瞎话熊哥不会说,快憋哭了。”汪慎修拽着发愣的余罪,直上楼了。

“熊队,抽烟……”

“熊队,咱们都穿官衣的,我也是县局长给派的任务,真有这种事,我们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熊队长,我们经理说了,给你们提供经费,您要有兴趣,到我们公司一趟,开销都算我们的。”

“熊队长……”

八九个男子,两位还是地方警察,坐在会议室,左一个熊队、右一个熊队,你拉出你单位领导,我拉出省城的熟人,憋得熊剑飞面红耳赤,实在没法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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