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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锅(1034)

先到的是四队,路上用了二十分钟时间,到了现场惊讶的是要比想象中还要严重,简直像暴乱一样,机器停工的火气被发泄在拆迁户的身上,握着钢管、棍棒,身披雨衣遮着面目的家伙们还在围着拢成一群的拆迁户不是捅几棍,就是踹几脚,似乎在寻找什么人,挨个人堆里过。甚至于这些人连警0察来了也没躲,那带头的笑吟吟迎着郭元上来了,直递着烟点头哈腰请安问着:“警0察同志,我们平阳拆迁公司的,给你们高所长打过招呼了啊……”

“滚。”郭元叱喝,吓了那人一跳,跟着指着分散几堆的人群喊着:“都别动,操家伙的都别动。”

一群警0察看这架势,都有点义愤填膺,喊着都别动、原地站好的,气势汹汹地拉成一线,一群歹徒霎时懵了,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好像老大不是说搞定警0察了么?

谁也搞不定所有的警0察,第二拨警车嘎然而到,呼拉拉下来了又是四车警0察,场面上的发现不对劲了,被围着拆迁户逢着救星了,有人趁着间隙捡着砖块朝着刚才打人的下手了,哎哟哟一片叫喊着,气火攻心,这伙人里头不少挨了几家伙,一挨不管警0察在不在场了,操着家伙又干上了……郭元一急,喊着众人,在人群外围大声叫喊着停手,不过被打和打人的都有点急红眼了,一时间两方又干到一块了。

第三拨警车飞驰而至,一队警0察冲出来,当先一人拔枪在手,朝天砰…砰…砰…三枪闷响,划破了喧闹、划破了夜空,所有的人在同一时间住手了。

上百的人群回头而望,一位身高足有一米九的警0察,威风凛凛,持枪而立,手势一挥,四周的警0察俩俩成对,沿着街面拉成了单兵线,嘴里喊着,都别动……有的手里还持着枪,枪口朝天,一手指人,不少手里还持着家伙什的吧嗒声家伙掉地上了,跟着老老实实抱头蹲进了人群……

压制住了,被强行地弹压住了,人群里干仗的歹徒明显感觉到了这些不是派出所那些嘴硬腰软胆虚的片警,老老实实地蹲在地上不敢稍动。

一胖一瘦,俩个人,从居民区深处走了出来,直迎着迎街而立的秦高峰,上得前来草草解释了几句,还没说多清楚,紧接着又来了一拨警车,跳下车的人费仕青一瞧,赶紧往肖成钢背后躲着缩头缩脑,下来的是杏花岭派出所高所长,拉来了足足两车人,俱是手持橡胶棒、腰别辣椒水的治安警,高所长和一位治安队长直奔上来了,秦高峰不待开口倒是先阴笑着问:“哟……堵车了?高所,您离这么近,怎么还最后来了?”

“这……刚接到报警……秦队……这个,这个……来来……”高所长五十多岁,皮笑肉不笑很尴尬地找了个站不住的理由,不迭地拉着秦高峰,悄声说了句:“这是我们区的统一规划,区长都打过招呼了……他们就是赔偿上谈不拢,你还不知道现在的老百姓,一说拆迁就是漫天要价,这些咱们没得搅和,越搅和越乱……放心,交给我们派出所处理,再怎么说你们刑警插这把手,这也不好说不是?”

秦高峰一愣,倒没多想这一茬,确实不好解释,重案队的跨区能解释,可一队、四队同时跨区执勤,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而且并没有得到命令,就更有点说不过去了,恰在此时,那位迎接郭元的络腮胡子不知何人,笑着喊着高所长,点头哈腰,从刑警的单兵线里溜出来直迎了上来,秦高峰瞪了一眼,骂了句滚回去,这人愣生生脚步像钉在地上一般不敢稍动,又是悻悻倒退着蹲回了人群。

很尴尬,吓回去的尴尬,高所长也尴尬,秦高峰更觉得尴尬,只要是拆迁大家都懂,地方政0府牵头,开发商躲在幕后,拆迁公司挂个名,然后是纠集这些个社会渣滓出头露面,警0察能怎么样,睁一只眼闭一眼呗,还能怎么样?

看出了秦高峰的踌躇,到场刑警都等着下令,只不过多数人情通点的都揣度着这命令恐怕下不来了,高所长看这僵局,赶紧地凑上来小声解释着:“秦队,还是我们处理吧,都是些个小痞子还用得着你们动手?再说这是区政0府的事,捅市局还得我们出面……我们分局长也知道了,马上就来了,您看……”

弱弱一说,让秦高峰更踌躇,肖成钢听得不悦,不过刚受了高所点好处放了费仕青,撇撇嘴也不好意思说什么,直觉得有点憋气,糊里糊涂打了一架,到这会了看这样才知道,八成派出所早知道拆迁消息了,故意延缓了时间,最后才来,还有更扯蛋的,110到现在都没来。

正自为难的当会,人群又乱了,乱的原因是安生下来了,躲在家里被吓得一直没敢吭声的居民有些跑出来了,气喘着说着什么,跟着有不少邻居不顾警0察劝告直朝着拆了一半的房子,在临街第二层,肖成钢看清了,是刚才和费胖子联手御敌的地方不远,人刚哄到那地儿,不知道谁在喊着,他们把人打死了……跟着是女人长嚎的哭声,跟着是一群拆迁左邻右舍根本不理会警0察的劝告,奔着围拢在断墙边,叫喊着谁的名字,骂着这帮拆迁的捎带上了站着杵电线杆不动的警0察,人一乱,连警0察也自顾不暇了,不少被警0察吓在原地的拆迁人一听死人了,趁机脚步抹油:溜了。

秦高峰一惊,高所长一听死人了,吓得腿打哆嗦,俩个人拨拉开人群直上前去,被悲愤情绪笼罩着的人群给这位偌大的高个警0察自动让开了一条路,雨色里,断墙边,一位妇人抱着已经闭了眼,脸色被雨水冲刷得煞白的男人,在哭着嚎着,秦高峰探了探脉搏,已经没了……

是位头发已经花白的男人,脸颊处和手上还带着几处新伤,稀疏的头发后能看到一处开裂的伤口,躺着的地方在应急灯下一片血色,血不知道早殷了多长时间,不用法医鉴定秦高峰也看得出这钝器击打伤。身后就是他的家,门已经被撞掉了半边,躺着的地方离家门口不过数米。

没了,人没了……

“他爹呀……你一声不吭咋就走了,你睁开眼看看吧,这些天杀的要把我们一家逼上死路呀……你先走了,我们娘仨可咋活……”

凄惨的哭声,悲痛欲绝的妇人,同样是头发花白年过半百,悲痛中无处可泄,抱着气息已绝的丈夫,头咚咚直撞着断墙,又是一群同样遭受了拆家之难的左邻右舍哭着抱着,安慰着。

秦高峰闭着眼,有点难受地起了身,像什么东西郁结在心里,排成一线的刑警都倒过了头,不忍、不愿去看这个锥心让人难受的现场,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冲刷着拆房夺地扬起的尘埃,却冲不走心里郁结的越来越厚重的痛楚。

猛地,秦高峰呼开眼,大喝了一声:“把打人的,全铐起未,凶手抓不到,谁也不准擅离现场。”

这一声如山崩、如海啸、如怒涛猝起、如狂风猝至,本以为又是件不了了之事件的刑警们胸中浊气长出,如虎似狼朝已经盯准的目标扑上去,蹭蹭腰里拽着手铐,一亮一甩,两个三个铐一串,手铐打得死死扣在肉里,稍稍有反抗的,立时招来了刑警的几拳几脚,跟着被老老实实摁在地上打上铐子。几个蹲在墙角的早瞅准方向的起身就蹿,张志勇指挥着四队分人追赶。

不用追了,早有持着砖块握着钢管的拆迁户蜂拥上来,被激怒的人群不管不顾的直追着,揪住了人就是一顿拳脚,有腿脚慢点干脆不跑了,自动蹲回了原地,沿着刚刚还打人的现场排成了一个大圆圈,场面,迅速一边倒地被控制住了。

“封锁现场,命令没有下来之前,这里由我指挥。”

秦高峰对着傻站着无计可施的高所长喊了句,这位此时却是再不敢说接手处理了,赶紧地安排着带来的协警、片警拉成了几十米的警戒线,沿线几步一人,如临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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