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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锅(515)

简凡的声音:“没关系,往下说,雷子这名称挺好……接下来呢?”

答:“那警察不知道我是谁。老远就问我,我当时吓得腿软,没敢回头也没敢吭声……就这时候,地龙一亮车灯,那警察头又回过去了,两个跑下了车扑了上来,我在背后趁机踹了他一脚,然后地龙把迷晕药捂他嘴上,迷晕了就拖车上了……然后。我们关上了门,地龙开着车,就走……”

问:“好,现在车上几个人?”

答:“五个,仨竖着、俩躺着。”

问:“后来呢?”

答:“应该是一直往北走吧……快出城了,我记得那儿有个大烟筒,那儿停了辆车,是辆大北京吉普车,从公0安局里偷出来的摩托车也在那儿,到了地方,地龙下车和汽车里坐着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那车就走了,我还奇怪着呢,有这么好的车,还偷那摩托车干嘛?……地龙回来呢,叫花庭开着摩托车扔城外去,随便扔个地方,花庭一走,他又叫着我把在分局门口迷晕的那个拖下车,扔到墙下水沟旁边,又在他身上搜了半天才上路……我们那个……那个就往南走回云城。”

问:“完了?”

答:“完了。”

简凡问:“孙仲文,你说了半天基本都是我知道的情况,这些情况对我们没有什么用处,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你怎么没说……薛建庭,也就是你说的花庭负责处理摩托车,这个情况我们已经掌握;盗出来的其他东西呢,一定是被在城北接应的人带走了,你也没机会接触,这个可以采信。……关键的问题是,你们车上躺着的那个人呢?”

“那不知道。”孙仲文立时回答上来了:“我家在南辛店,属于临汾市,没到云城他就把我赶下来了。让我先躲一段时间。”

“躲了多长时间,你再一次见到仝孤山,也就是地龙,是什么时候?是不是再没有见过,这十几年都没有见过。”简凡突然问,怪怪地问。

声音,明显是吸气惊讶的声音。稍稍停了片刻回答着:“是,是……是没见过。”

问:“孙仲文,你真的不愿意告诉我,车上躺着的那个人的下落?”

答:“哥哎、叔哎……我都这样了,我还能瞒什么?我就是一跑腿的,有时候摸点死人的好东西还得被地龙他们强收走,人家让干嘛,我还不敢不干……这个事地龙从头到尾都知道,我真的就知道这些……咱就是贼胚子出身,偷鸡摸狗还成,杀人放火的事,我也不敢干呀?……”

…………

…………

吃吃的声音嘎然而止,音频文件放完了……

此时才听得办公室里,不约而同地在喘着气。扑朔迷离的案情,让这些CCIC精英们曾经闲聊下做过无数个猜测,所有的猜测都是基于前数个专案组的失利,更多的愿意把此事和江洋巨盗、何方贼王联系到一起,不过刚刚听着好像是一个胆子并未见有多大的贼,惊讶之余,不由得略略带上了一点失望。

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嘛!?好像,案情也没有那么复杂嘛!?

对,很简单,就像第一个吃螃蟹、就像第一个发现新大陆的人,第一个把鸡蛋竖到桌子上的人,在他之前无人能做到;而在他之后,所有的人都能做到。

喘嘘的声音,一众人的目光霎时聚到了伍支队长的身上,听着的时候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手扶着前额。微微的泣声之后,两颗老泪直掉了下来,声音几分哽咽地嗫嚅着:“老曾是清白的……老曾是清白的……”

呜咽着的声音,伍辰光大手抹着不断掉落的老泪,喃喃的重复着这一句话,半晌才省过来,自己已经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悲戚之后几近愤怒,有点嘶哑地说着:“怎么不放了,继续……”

“完了,就这么多。”

试机的CCIC是个小男生,战战兢兢说了句,不知道这个案情何能把领导搞得涕泪皆流。一直以为这群天天玩枪的刑警根本就是冷血动物。

伍辰光没说话,一脸悲戚有点压抑不住,快步出了办公室,秦高峰跟着出去了,轻轻地掩上了门。

这倒把CCIC的年轻人们看傻眼了,面面相觑之下,粱舞云悄悄问身旁的胡丽君:“胡姐,这……这怎么了?”

“刚刚的交待里,被嫌疑人诱出来打昏,躺车上的那个人就是曾国伟,这个案情你们还没有接触到……他是伍支队长的战友,也是我们的一位前辈,一直背着监守自盗的罪名,十四年了,杳无音讯,我刚当警察的时候就知道这个案子,而且和一队秦队长尝试过,追了半年一无所获,省厅、市局和咱们支队一直没有放弃这个案子,十四年来,他的女儿一直奔走着要为父亲洗刷冤屈,他的同事、他的队友和我们这些继任者,有数百警察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试图揭开迷案的真相……可真相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胡丽君缓缓地说着,有点难受。说者、听者和已经身处门外的人,都是一样的悲戚,被作案人带走,什么可能都会发生,唯一不可能的是:生还。

楼道的一隅里,伍辰光心神略定之后,正小声命令着:“陈十全,继续审,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问出老曾的下落……”

…………

…………

数百公里之外,陈十全挂了电话,没说话,只竖了一根大拇指,那是嘉奖兄弟们的手势。肖成钢和张杰看守着嫌疑人坐在车后,陈十全一挥手,把郭元叫了下来。

渐渐黑下来的天色越来越冷了,此时身处在二级路上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寒冬腊月,几乎没有人迹车声,下了车,陈十全略去了支队那番带着私人感情的话,传达了一个简短的命令:“支队长同意继续审。”

“那我叫简凡。”郭元说道。

“算了,咱们等等,别打扰他。”陈十全拦住了。

俩个人目光投在不远处,低垂的夜幕、微弱的星光、简凡正坐在路边的地里,手机扣在耳朵上,像中了魔症一般,一遍一遍听着录音。

郭元看着一大会纹丝不动的简凡,怪怪地说了句:“这小子怎么那儿也不跟人一样啊。”

“跟咱们一样,今儿就审不下这只老鼠来了。”陈十全说了句,现在对简凡的信心可算是倍增了。

而简凡,从审讯中断之后,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这是个转折的时期,需要预审人对于嫌疑人究竟在隐瞒真相还是确实不知情做出正确判断,进而采取有针对性的询问。一遍一遍听刚才的录音,简凡心里回忆自己曾经接触过、有印象的案例,一个个歪瓜咧枣的嫌疑人,一封封或翔实、或粗糙的笔录;会怎么样隐瞒他所知道的事实!?

过了很久,陈十全和郭元冻得有点发抖了,有点按捺不住了,才见得简凡缓缓地起身,耀着电筒回到了车前,看样冻得久了,唏唏律律擦着清鼻涕,陈十全赶紧地说着:“支队长新的命令,让咱们继续审……”

“意料之中。”简凡不置可否地说道。

“简凡……还有什么审的?看这样,不像个敢杀人的主。我觉得这小子认罪态度还可以。”郭元道。

“认罪态度可以,是因为他觉得有些他瞒不下去了;他在撒谎,你们信么?”简凡确定地说了句,看着陈师傅和郭元,又看看车上。

“撒谎?不能吧?”郭元吃惊地道,这倒和他的刑警直觉相悖了,不解地问:“他交待的和咱们描摹很多点基本吻合,不少咱们掌握的情况都能印证了。”

“这是个老炮。避重就轻,案情他没有撒谎,可在几个关键的地方他撒谎了……如果不是乔小波偶然一瞥的话,我们可能都找不到这个人,能藏十几年不被人发现这本身就不简单,我们也不能简单就这么相信他。”简凡道,蹭声拉开了车门小声道:“上来,看我怎么揭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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