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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锅(658)

倒坍的墙和倒向另一个男人怀里的女人类似,都是无法挽回的,李威夫妇分居了,唐授清一分居胆子就放得更大了,暗地里和齐树民做文物古玩的黑市交易,明面上有目的地拉拢分局领导,可没想到的是,李威不是忍气吞声,而是隐忍不发,伺机报复,而且以他的聪明,查到了齐树民的底细,成功地挖出3.23文物走私案,连追了数月把齐树民一伙几人从大同境内抓了回来。

齐树民没有料到糊里糊涂栽在李威身上,而李威也没有料到齐树民被抓了还有后手,关键的赃物一入库却被盗了。于是就有晋原分局屡查不破的第一悬案,一直悬了十四年。

奸情和案情交织的事实听得简凡张口结舌,看来现实比想像永远精彩,打破脑袋也想不到这是一顶绿帽子引发的悬案。

齐树民第二次谈话很亢奋,两眼精光四射、思路清晰、言辞犀利,一连指出了简凡猜测的种种错误:第一错当然是唐授清,当年3.23四件价值二百余万的古玩买家是唐授清找的,她是主谋;第二错在他本人被捕之后,把消息带回云城的不是仝孤山,而是连刃;第三错曾国伟,在太原的两年间,其实齐树民通过其兄齐援民这层关系早和曾国伟熟识,醉心于古玩的曾国伟在鉴别上要比齐援民只高不低,不少的货都经过曾国伟鉴别真假,甚至于齐树民还有意识地送过一些曾国伟感兴趣的古籍试图拉拢此人,可有点迂腐的曾国伟除了喜欢古玩其他的一概不上心,而且对于唐授清、齐树民拥有的一些价值不菲的古玩也提出过怀疑,也就是说,其实在此之前齐树民拉拢不成早起杀心,晋原分局案发诱杀只是顺理成章的事。还有第四错,后来被盗四件文物是通过唐授清几年后陆续出手的,不仅出手,而且拿走了整个赃款的三分之二,齐援民惹不起这个大姐大,只得提了一个附加的要求,把其弟齐树民捞出来。还有第五错、第六错……

那么之后就很容易推测了,唐授清有了第一桶金,有了交结权贵的资本,有了公0安后的人脉,开始涉足娱乐行业,而且傍上了更粗的官腿,自然对监狱里还关的那位前情人慢慢忘情了,等齐树民出来已经是物是人非,虽然颇有怨念,但不得已仍然是相互依存,有了唐授清官面的人脉,齐家兄弟在古玩行业是呼风唤雨;而有了古玩换回来的黑金,唐授清也赚得是钵满盆盈,直到盗墓行业开始衰退能出土的好货乏善可陈之后,唐授清和王为民又找到了新的致富途径,于是,才有了后来的银行诈骗案。

十几年的经历几言带过,会议室鸦雀无声,听得怵然动容。

一直处于亢奋状态的齐树民说到后来嘴巴跟不上思路,说得结结巴巴,处处指摘着简凡叙述的错误,少有发言的简凡倒看出来了,这不是崩溃了,而是变换了一种较量的方式,用事实来证明:你们警察还是蠢。

于是,比较聪明的齐树民指摘完了错误,几分得意地被带回了监仓,比较蠢的简凡出了预审室就再没有出这幢楼,专案组临时征调入围了,省厅孟副厅长特批。

…………

…………

接下来简凡就见识到专业预审的威力了,和齐树民的对话已经让预审组捕捉到了足够的信息,对于齐树民心态的描述又重新定位。在这个自知必死的嫌疑人身上散出来的那种变态的自大、自恋相当清晰,也就是说,这种人不需要同情,因为他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也不需要可怜,可怜对他是一种侮辱;更不能威言恫吓,总不至于还有什么话能把杀人放火搞爆炸的人吓住吧?而且还不能跟他讲政策,这家伙根本就是一个反社会人士。

那么他需要什么?张英兰处长给了一个明示:需要欣赏,需要尊重。就像简凡所做的。

每个人都需要别人的欣赏和尊重,嫌疑人也不例外,他们更需要别人的欣赏和尊重来满足那种变态的控制欲,从犯罪者的角度讲,这也是控制欲的一种发泄,就像和简凡和盘托出晋原分局的案子一样,那不是悔罪、也不是老实交待,而是要证实:我比你们高明多了。

在这个思路的指导下,十几名专案预审人员开始字斟句酌的制订预审方案,细到了每一句话应该怎么问。比如不能出现“老实交待”、“认罪”、“你老实点”等等之类预审常用词;而且对于预审员常年那张哭丧的脸、要债的表情以及咄咄逼人的语气也彻头彻尾的改了一番。

于是就有了个戏剧性的变化。

预审员很温和很客气问:“齐树民,云城以西56公里泽清乡楚候墓被盗一案,云城警方追了七年没有结果,这个案子您知道吗?”

齐树民对于这种表情当得是颇为受用,仅剩下的一只手夹根烟,呷口水,很诚实地说道:“不是我干的。”

“没说是您,我们这不请教您吗?”预审员更客气了。

“噢……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应该西王村陈秃毛一伙干的,这帮孙子呀直接就是开上小挖掘机开口子,好东西都让他们糟践了不少,要是我们干,直接打个人巷进去,东西一卷,干干净净,啥也看不出来……我们盗过的墓,一般人他发现不了。”齐树民道。

预审员:“……”

更有让预率员哭笑不得的变化:

预审员:“齐树民,据你的同伙郑奎胜交待,零X年到云城接洽购买古玩的一位广东客商被你们灭口了,这个案子我们也追了四五年了,动用了几地警方和数百警力都没什么结果,我们就奇怪,这个手法这么高明,抛尸地点会选在哪儿呢?”

预审员话里表达出来的仰视很明显,齐树民听的得意洋洋,半晌才开口:“这个……这个不好说。”

“您有什么要求吗?”预审员赶紧地暗示,在这种条件下可能要烟、要水甚至可能对伙食提出点要求。

“不不……这个确实不好说。这十多年灭了好几个呢,你们问得是哪个呀?”齐树民是真难为。

预审员:“……”

隔了一大会,面面相觑倒吸着凉气好容易反应过来的预审员小心翼翼问着:“那咱们一件一件说行吗?”

“行啊,地龙喜欢敲瓢(脑袋)、李三柱喜欢抹脖子、连刃喜欢端颈,手上都有点案子,你们想知道哪一件,总得明说吧?……我估计你们一件都没查到,查到了再来问我吧。”齐树民几分得意的说着手下人的特征。

预审员:“……”

数天后,再问到相关人员的犯罪事实,就有点让预审员战战兢兢了:

预审员:“齐树民,对于唐授清的犯罪事实,除了我们已经掌握的走私文物和洗钱,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齐树民:“有啊,你们想听吗?”

预审员:“当然。”

齐树民:“唐授清这个人很不简单哦,在盛唐里她们培养了一批小姐,都是专人专训不坐台的,上午学习诗词歌赋、声乐舞蹈;下午是思想教育,那时候我刚出狱的时候见过,学得是什么‘三讲两思’,要是这两年,差不多该学‘八荣八耻’了吧……你们知道这些小姐用来干什么,专门给领导准备的,不管你是党政干部还是机关领导、不管是发横财的土包子还是国企老总,她都能投其所好。嘿,你们还别不信,每次人代会,那都是预订走的,这叫什么来着……对对,拉拢腐蚀领导干部,性贿赂……你们什么眼神?不信是吧,就你们系统里都有人享受过,非让我把人名说出来呀……”

预审员噤若寒蝉了:“这个……这个另案处理……”

“去,什么世道,不敢说真话也罢了,连真话也不敢听,哎……不说了,我要休息。”齐树民生气了。

预审员:“……”

在封闭的羁押楼层里没有日夜、没时间这个概念,齐树民用他触目心惊的罪证不断赢得着预审员虚以委蛇的欣赏和敬意,换回来的是越来越厚的口供和案卷,一周后,专门增加了俩人整理越来越多的资料;两周后,又增加了七个人,扩充了专案组的力量,涉案人像滚雪球一样在膨胀着;三周后,连检察院的也进驻到这里现场办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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