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红男绿女(783)

直到缉毒总队到省厅报到,仍然是没有结果,佟思遥走的时候还专门安置了门房,留下的电话,地址……她知道,杨伟这神出鬼没,没准什么时候就从天下或者地底下钻出来了……

……

自西向东的列车,一路咣当……咣当的列车行进声音,单调地重复着,窗外的景色从满目沙漠石山戈壁,换成了一片青绿金黄,离西北苍凉的景色越来越远……

一个中午时分,第23厢卧铺,浓重的酒味和鼾声响着……乘务员第三次查票的时候,旁边的一位妇女拉着乘务员,哀求也似地说道:“乘务员同志,有其他座位吗?我掏钱换个地方行吗?”

“这不你有地方吗?”

“唉哟……我隔壁这个……”胖妇女苦着脸说道:“白天喝醉,晚上打呼噜,有时候白天都打呼噜,这都一天两夜了,就没见他清醒过,再让我在这儿呆下去,我怕我都要神经衰弱了。”

“这……这我们怎么处理?”乘务员伸着脑袋看了看,相邻的那个铺上,还真躺着个人,要不是车厢里躁杂的话,这鼾声还真听得见。

“乘务员同志……我告诉你……”胖妇女拉着乘务员的胳膊小声说道:“这个人,我看像那个的通缉犯,要不就是越狱出来了,今早上,他洗脸的时候,我看见他胳膊上有纹身,胸前有这么长的疤……你看他一脸胡子,根本看不清长相,肯定不是个什么好人。”

胖妇女小声比划着,努力要说服乘务员这确实是个通缉犯,不管是不是,那怕把这人带走滞留上一会也成。

“咂,这不胡说吗?人长得难看点,睡觉鼾声大点,不能就是通缉犯呀?……先坐下,别光说别人,你的票呢!”

乘务员说着,那胖妇女不迭地掏掏口袋,验了票,这才推推下铺那个睡着的黑大个,嘴里喊了句:“嗨嗨,醒醒,查票了……”

那人,睡眼努力了睁开了,揉揉眼,乘务员注意到了,半长的头发有点散乱,一脸胡茬,这样子还真有几分凶样,眼睛红红的,怕是饮酒过度了,就见这人糊里糊涂应着:“啊……干什么?”

“查票!”

“噢!”那人一听,明白了,顺手掏着口袋里就递过票来了,半短的汗衫,乘务员一眼就看到了胖女人说得那纹身,一个狰狞的豹子头。

票没问题,是到大原市的中途票,乘务员把票还回去,心下狐疑了良久,现在连他也相信胖女人的这话里,鬼使神差地说了句:“身份证呢?”

却不料,这话一出口,那人的眼一瞪,好像仔细看看了列车员的服装,这才忿忿地说道:“你到底什么人?”

“列车员啊,怎么了!”

“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呀!?只有公安执法机关才能要求公民出示身份证,你谁呀你?去去……别打扰老子睡觉!”那人骂骂咧咧一句,又瞪了旁边正幸灾乐祸旁观的女人一眼,那女人吓得一个激灵缩回去了。

“好好……你拽,我给你找警察来。小路,你继续查票……”那列车员被噎了句,好像搬救兵去了。

不过那人根本不理会,扭过头又呼呼大睡了。

不多大会,这受了气的列车员还真拉着三名乘警过来了,现在直接在列车上直接抓获的嫌疑人不在少数,每辆车随行都有若干名乘警,听得列车员绘声绘色的汇报,三名乘警还真就不敢怠慢,说不定还真有潜在危险。

“看,就是他……”

列车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指着下铺上躺着的人。

那人却是没有睡着,没来由地被这事搅了兴致,有点生气地坐起来说道:“我说,你们执法是靠看相是不是?这女人从昨天开始就说我是逃犯,她说我是我就是啊,我说她是嫌疑犯你们相信吗?”

道理确实对,不过这人说话的口气也确实不好听。

俩名乘警有点不悦地看看列车员,那列车员有点外强中干地说了句:“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查身份证。”

“你一查票的,查什么身份证?狗咬耗子,多管闲事。是个人都能查呀?那我查查你的证件,你高兴不?”那人毫不示弱,针锋相对地说道。

“这位同志,您别生气,我是028号乘警,我现在要求查你的身份证和行李,可以吗?”一位乘警说道,看这人也确实嚣张了点,确实不像个善良人家。

“好啊,可以呀,不过你们如果查不出什么来,我要投诉这个人。”

“可以……带上你的行李跟我到乘警室。”

几个人簇拥着那个黑大个进了小小的乘警室,那位大个子把东西往桌上一扔,身份证往桌上了一拍,大咧咧坐下来了,一位乘警开始检查行李,另一位则拿着身份证一看,嘴里念叨了句:“杨为国……凤城人……”

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两个月的杨伟。

行李,比身份证还简单,旅行包里,一个相框、一个小包,洗漱用品,拆开那个细细包装的小包,这乘警喊了句:“子弹!?”

“啊!?”屋里一个,外头俩,一惊都回头了,甚至于外面的那个,手铐已经摸到手里了。

“子弹壳!你把话说完呀。”杨伟又气又好笑地说了句。

那个喊子弹却是一点都不紧张,惊讶而已,饶有兴致地看着手里的子弹壳作的工艺品,纯粹是弹壳做成的一辆坦克模型,炮管是两个弹壳焊在了一起,而履带则是一圈弹壳并排拧在了一起,正好有手掌般大小,很精致,不过年代看样不短了,已经没有了原来锃亮的颜色,有点发暗。那位乘警很感叹地说道:“噢,这是真弹,而且纯手工的,这家伙可比市面上那含金量高啊……我说这位同志,这都是八七杠的军用子弹弹壳,按理说这也不能带上车的啊。”

杨伟,不置可否地说道:“我一个战友的遗物,如果你们要拿走,随便吧,人也不在了,这东西留着看着也是伤心。”

“您是军人!?”另一位,看着包里的相框,问了句。

“嗯,好多年以前是,看吧,这就是我……十年前的照片,哈……看那时候笑得多好,脸也嫩,一点也不像嫌疑犯吧?”杨伟拿出旧照片,照片上是群大头兵,指着其中一位傻笑着的年青人说道。

“那您这是……”拿着坦克模型的那位,不知不觉这称呼也变了。

“唉,回老部队看了看……”杨伟有点黯然地说道:“这个坦克是十年前一个战友做的,十年前的遗物了,十年了,物是人非啊,我们的营房现在成了油料的储备库了,部队也整编了,什么人都找不到了,只有躺在烈士陵园里的战友都还在,一点都没有变,我去看了看他们,十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来看过他们……”杨伟说着,看着十年前的照片,照片里的人却大都不知下落,眼睛越发红了几分。

又是一个来怀旧的老兵,几个乘警心里释然了,这趟列车上经常送走新兵也经常迎回老兵,当然也包括这种多年以后再归故里的老兵,苍凉的西北,这些人才是山与石的脊梁。几个乘警相互看了一眼,眼神里却是敬意徒生……军人不管落魄到什么份上,都是值得尊敬的!

“对不起同志……”检查的乘警,默默地都把杨伟的身份证和随身物品原物奉还了,小心翼翼地包好那件坦克,其中一位安慰地说道:“这趟列车上,我见过好多两眼泪汪汪从大西北返回来的老兵,您别伤心,我相信一定会有你许多战友回去看过他们。”

“谢谢……”杨伟的鼻子有点酸,默默地收拾好行李。对着检查行李的那位说道:“你也当过兵吧!”

“嗯,侦察兵!我这坐车方便,前年还回老部队看了看。”那位对子弹坦克评价的乘警说了句。

“不能回去,回去太伤感了。还是活着好,比比他们,咱们再差也还活着……咱们得好好活着,要不他们躺在那里,没个人来看,会很孤单的。”杨伟摇摇头,说了句前后矛盾的话。

上一篇:黑锅 下一篇:香色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