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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男绿女(791)

周毓惠说的有点口干舌燥,呷了口水,有几分轻松地说道:“大致就这些,当时是毫无征兆地就发生了这些事,煤场现在已经不像样子了,我怕大家出事,就把煤场扔过一边了,哄抢事件出来之后我报了案,锦绣派出所派民警去过几次,可也没什么用,现在金村的老百姓,好多趁着天黑赶着牲口车、小四轮进场里偷煤,我们也没办法,人少了人家根本不理会,人多了人家就上门弄事,唉……”

“呵……呵……”杨伟被逗笑了,看着周毓惠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终于开口了:“这馊主意,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而且这年头,最好惹的是老百姓,但最难惹地也是他们,怪不得鲁直清说法难治众……丢了多少东西?”

“那倒也不多,四百吨香炭被拉走三分之一,原煤也被拉走不少,大慨损失了二十多万的货。”周毓惠说道。

“这些烂事先放下,我来是求证几件事情!第一件,大炮这两年干了点什么,黑钱是怎么收的?收了多少?他常下的钱,在哪里?”杨伟仰着头说道。

周毓惠有点诧异地看了杨伟一眼,接着话头回到:“大炮在煤矿干过,经营上煤场后对这一种黑车怎么走都心知肚明,所以很快就进入角色了,至于黑钱嘛,其实就是逃税费后煤炭销售的差价而已。”

“说清楚点。”杨伟道。

“比如现在一吨沫煤市场销售价是600块钱一吨,但这600块钱里,有应交国家税、有应交地方的管理、服务、资源费用,有应交省一级的基金,县、市、省一级都要从中抽取一部分费用。其实在煤矿出售的价格,仅为400块钱左右!”周毓惠道。

“那煤矿卖给谁都400,何必走黑车呢?”杨伟奇怪地问了句。

“不一样,煤矿买煤按正常途径其实没有多大的自主权,而且必须是地方管理的统一合同出售,货款回收期一般在三到四个月,而卖给黑车,每车直接收的都是现金……还有一个是产量问题,现在煤矿都是定额产能,比如煤矿核定产能是年产10万吨,但每年开采的资源最少要超额百分之五十,这一部分合同外的煤他们没办法通过正常途径消化,只能私底下悄悄卖……”周毓惠解释道。

“是不是大部分煤矿都这么干?”

“嗯,那当然,按正常的产能核定的话,煤矿只能勉力维持够本,特别是私人煤矿,开采工艺落后,吨煤的成本高,如果按核定产能的话,他们要赔本的。所以只能超限开采,比如核定产能10万吨,他们最厉害的一年能产出30万吨,10万吨保本,剩下的20万吨,只要一出货,基本就全是利润了!”周毓惠道出了其中的玄机。

“噢,我说呢!怪不得煤老板一个个富得流油……大炮这事呢?”杨伟说道,这些事倒是知道,但其中的秘密并不是十分清楚。

“是这样,这些黑煤被运输出煤矿之后,还是没有办法销售,在咱们省有监管,但一出咱们省就没有类似的监管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些黑煤想办法运出省境,变成钱……地方政府为了防止类似的事,保护地方的资源,把这一职责赋予各地的煤运公司,这是大路小路能看到了煤管站了,大炮的黑钱,就来自这里。”周毓惠解释道。

杨伟继续问道:“他一混混,无职无权,怎么会收黑钱?”

“他是个中间人,全市像这样大大小小的中间人多得是,都和煤管站有联系,不过大炮是最大的一个,一般中间人联系着车队,把钱私下交给煤管站之后,可以在预订的时间里,煤管站以种种理由关闭监控,默认这些车辆全部过境,一吨煤200块钱差价,一辆20吨的载重的车可以拉到35吨到40吨,这其中要交的费用要有7000到8000块钱,司机只需要拿出差价的百分之五十不到就可以通关,这些钱到了大炮手里后,以三七开或者四六开的形式私底下交给煤管站的人,人家占大头,他占小头,这样,司机、中间人、煤管站、收费站的人都实惠了……就这样!而且煤管放车的只认中间人,不和司机直接打交道,连查都没办法查。”周毓惠侃侃而谈,这事很简单,就是收黑放黑了。

“两年收了多少钱?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可连自行车都买不起。”杨伟说道。

“嗯,这个我算过,谈季的时候每天也有接近一万的收入,旺季的时候,每天能收两三万……刚开始小一点,后来名气大了,很多黑煤是通过煤场中转的,就多了……两年我算着,他收了有差不多八九百万,要顶着一个小型煤场的收入了。”周毓惠说道。

“啊!这么多……”杨伟惊得大眼瞪小眼。

“其实全市每年流失的煤源占总量的差不多要到四分之一,煤老板并不是最好的生意,有的人发财了,可有的一遇到矿难赔得倾家荡产,最好的生意就是这种中间人和煤场的生意,稳赚不赔!”周毓惠解释了句,看着杨伟的惊讶,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得意的。

“那这些黑钱呢?他藏那了?”

“不知道。”

“伤了多少人?”

“嗯,我们开饭店的时候,伤了两家饭店的经营业主,听说是腿被打坏了……煤销中间人的生意里面明争暗头不少,和周边煤场弄过四五次,伤过七个人,都是重伤,最重的一个手被砍断了……和长平的黑车队打过两次群架,听说也伤了不少人,这两年光给他花钱摆平这些烂事就有差不多一百万了。不过都他掏的钱。”周毓惠讪讪说着。

“呸……”杨伟听着,重重地唾了一口,狠色外露骂了句:“这王八蛋,怨不得警察一提起他就恨不得毙了他,死有余辜呀……唉……我说这事,怎么能这么办呢?你们这么一干,四处树敌,煤场、黑车队、中间这帮收黑钱的,都有可能对他下黑手……唉……”

无奈,很无奈的感觉,自己的兄弟,在别人眼里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抛开这份兄弟间的感情,他确实是个混蛋。

“对不起……”周毓惠脸色期期艾艾地说了句。

“人都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钱这东西呀,害人害得是最直接,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不过他千死万死,那怕是死到警察手里,也不该是这么死法。”杨伟说了句,说得话和心情一样矛盾,不齿兄弟的所作所为的同时,更悲忿的是兄弟不该这么着被人杀了。

“对不起……我一直认为,我是在合法经营着,也舍不得这么个好生意,我……”周毓惠不敢正视杨伟的目光。

“不用说了……给我说说第二个问题,谁一直想买这个煤场?”

“好几家,主是长平的,鸿鑫、鸿发、申达、路路通,今天今天还有人打电话,我没理会。”

“有这几家的背景吗?”

“没有,不过这个很好查。”

“好……这个随后查,第三个问题,你们那天去送上海客商的时候,谁都知道?”杨伟问道。

周毓惠心下了一惊,诧异地说道:“你……你是怀疑,有内部人捣鬼?这不可能吧?”

“呵……什么都有可能!”杨伟点点头,说道:“这个事不要扩散……我今天看了伍元出来,把你们的出行路线细细走了一遍,从高速路口到金水桥,有三点七公里,三个茬口,这段路上可以拦截,但都不理想,过了金水桥到煤场,大部就是两边都是麦田的路,二点二公里,也没有合适的地方,视野太过于开阔了……选在金水桥上撞车是唯一的地点……如果这样话,问题就出来了,王大炮是个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的人,他的出行不会这么有目的性,一般情况下,上午这个时间对他来说是半夜,他怎么会想到去煤场呢?而且恰恰可以反证的,这杀手又恰恰在必经之路的桥上等,路上叉路这么多,为什么不到口子上等呢?如果万全之策,应该是在第一个路口拦截,但不一定能把人撞死,撞完之后也不好逃跑……”杨伟说了一堆连自己也疑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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