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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男绿女(803)

“噢,公司临时有事”赵宏伟应了句,却是没停步子。

“早点回来!”老婆有点关切地说了句,做作业的女儿就喊着:“爸爸,一会回来听写生词,你都答应我了!”

“宁宁乖……听妈妈话,爸爸一会儿就回来……”

赵宏伟向女儿作了个鬼脸、向老婆做了个笑脸,心里感觉得温温馨馨地出了门。

出了门这脸就拉下来了……心下却是一个很让他无奈的想法:惠扬煤场这个女人,可真难缠,原本的设计就是制造恐怖气氛,逼得她经营不下去转让,本来想耗上一段耗到手里,谁知道这女人还真能折腾,现在不但重招人了,居然连狗都用上了……

驾着自己新购的路虎二代,赵宏伟坐了很久才点火起步,现在这地位越来越高,连车都是老板给挑选的,前后花了六十多万自己一分钱没掏。不过越是这样,让赵宏伟越来越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总觉得有一种惴惴然不安全的感觉……特别是大批量开始销售长平各煤矿的剩余产能的煤,这个感觉就越发地强烈了……不过没办法,人在江湖的时候身不由已,人在商海,有时候比江湖还要险恶几分……

这个事,还得向老板汇报一下,上次办得事让老板大加赞赏,可不能因为最后的一点小纰瑕,把全部的功劳都抹杀了……

……

……

沿惠扬煤场向南的路,要说杨伟再也熟悉不过了,因为这条路途经一个让他很难忘的地方:郎山!而且郎山离煤焦管理站也不远,不过几公里的样子,杨伟甚至还记得那个高速路入口,当年自己是竖着来这儿、却是横着被抬回去的!

这次他娘滴可不能横着回去了!杨伟一到这地儿,心里就有了这么个怪怪的想法!

三个人一行九点半左右就到目的地了,一路上星星点点都见得着拉煤车在轰鸣着,慢腾腾地走着,大部分车都是改装过,加高了槽板,这情况在凤城很普遍,其实没别的意思,就为了多拉几吨,据贼六解释,载重35吨的前四后八,能拉六十吨正常上路,如果再咬咬牙,75吨也憋得下;载重二十吨的东风,拉40吨一点问题都没有……好像国情就专为超载而设,这也解释得通凤城的路为什么路况都不怎么样了,一年四季都是超载的车在跑,想好都好不了。全省的一千多座桥,基本都成了危桥。没办法,车太重压得;再往深里想,都俩钱害得!

不过煤焦管理站这儿可好得不得了,偌大的建筑像一幢门楼,旁边不远是个两层建筑,估计是管理部门。收费岗楼七八个都亮着灯,并行来去各有双引道,远远地看着一片灯火通明,杨伟一行驾车到这里的时候,有意地在离引道不远的地方停了很久,架着望远镜细细看了看修建得宏伟装观的管理站,过站的大车都停下来交费,验票,有条不紊。杨伟有点狐疑地问:“六儿,这种管理站的监控少说要有十几个探头,这地方怎么能放车?况且,这一路上,根本就没见几辆车嘛?”

看来不懂行就是不行,贼六和轮子俩人一听都嘿嘿直笑,贼六接口道:“哥,这你老外了,再好的监控也是人操作的,操作的再好也要有人为的,最简单的办法,我膨地一家伙拉了闸,你监控还有用吗?”

“不是吧!?他们敢拉闸?”杨伟更是觉得匪夷所思了。

“怎么不敢,经常拉,完了一句电压不稳就交待了!”贼六不屑地说道。

“这可是市政府直属管理的,监控管理上这么多漏洞,那车呢?他们总不能停一晚上电吧,要不拉一晚上闸。”杨伟还是没有理解。

“不不,一般都是联系好了,所有的车在这儿排队,到时候信号一发,排队的车开足马力,集中过站……不说别的,原来我表哥组织的就是差不多一百辆的车队,最快速度我们算过,四分零五十五秒,全部过站……”贼六说着,这亲历过的事,当然假不了,看来王大炮在这上头没少干活。

“精确到秒,我操……你们可真行!差不多一百辆,这得挣多少钱。”杨伟心下有点毛,这个账要细算就恐怖了。

“挣不了多少,平均一辆给你两千,一百辆二十万,咱们得三成,六万。给手下联系的兄弟们分分,到自己手里顶多有一半,大头都搁煤管站的人拿了。而且人家有规定,过站不能超过五分钟,五分钟监控不亮,好像上头要查,但五分钟以下,就是允许的了……”贼六解释道。

“那你们平时怎么把钱给他们。”杨伟问。

“一般有一个总的联系人,就是这个时间段的代班班长,我们先坐着车过去和他们联系,把钱直接给了人家,多少辆车清楚,人家安排你什么什么时候过站,然后我们再通知车队这个时间以前,到这里排队,到时候统一过站……”

“正常交得多少钱?还必须在这儿交?”杨伟看来是要弄清楚黑车的这个事的前因后果了。

“不一定,管理费、服务费由煤运公司代收、税是直接挂在煤矿、嗯,还有基金、代缴反正乱七八糟十几项,一吨煤如果出省的话,差不多200块钱,如果不出省直接在市内使用,得一百四十多,这些钱可以在全市任何一个煤焦管理站交纳,但大部分都逃税逃费,这是全省向南的最后一站,正常情况下要查验你的所有票据,未缴清的要一次全部交清,出了这个站再行20多公里就是省外了,一路畅通无阻,非产煤省没有煤焦管理站这一说。”贼六解释道,这煤是省里的特产,但煤管站和煤煤炭管理办法,也是这个市的特产,土政策,严格地说没有什么法律效力。其实就市政府本身把一些不合理费用加到煤里,虽然合理,但说到底也是不舍法的。

杨伟若有所思地问:“全部正常交费过后,司机手里还挣钱吗?我的意思合理合法地把煤运出去。”

“哎哟,这够呛……比如拉二十吨煤,省外用户的收购价,比全额纳税费后高不过一百块左右,这么算一吨载重20吨的大车如果正常拉运,不过两千块钱的利润,刨去油钱、车辆损耗、人工,这两千基本不够大,如果超载的话还可以多少挣点钱,也没多少,但如果逃了税费,就要多出一两千的收入了,再加上超载的,对运输户来说,这就可观了。所以,除了一些自己有车队的大型企业能承受得起,一般散户,都逃税费。要不车都坏了,本钱还没有挣回来,多亏呀。”贼六这脑瓜倒也不笨,一样一样说得有条有理。

杨伟理解了:“噢,看来社会上流行的话还是有道理的,苦了挖煤的、富了倒煤的、肥了收黑的、亏了用煤的……我说这事,就没人管?没出过事?”

“出过,出也是他们出事,这是地方土政策,好像就收钱也不犯法,一查着收黑的煤焦管理站人,就两办法,罚款、开除,经常一批一批开除,最多的时候一开除就是一个班,二十几个人。”贼六说道。

“都开除了,还敢干?”杨伟更诧异了。

半天没说话的轮子接了句:“咂,哥,这你不懂了,来这儿上班,就是冲着开除来了。”

“哟,这话新鲜啊!什么意思。”杨伟笑着回头看轮子。

“谁能被开除了,说明胆子够大,也说明开除以前,早捞够了呗,现在咱们凤城,有人愿意花十万块钱,来这个当临时工,人家说了,干一个月就够本,剩下的都是赚的……人家单位这罚款,是以万为单位罚,我听说,一个小班长出事了,单位罚款,直接罚十万,你听说过没?可还就没人交不起。一说开除,这里头根本没人闹事,反正都收了不少,立马就卷铺盖走人,都不在乎,兜里有钱了,回头干什么不成?知道咱们市里新开的那个天源酒店,老板原来就在煤站的班长,一开除直接就成老板了。”轮子笑着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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