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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男绿女(921)

“这是?”朱前锦看着面前这人,倒不认识。

下车的赵宏伟忙介绍:“噢,这是陈董这里聘的场长,刘大刚!”

赵宏伟介绍着,刘大刚憨厚的笑着,人和人不能比,和李林同出来的,而李林已经是豪车大房子,自己仍然龟缩在这里当个看场的。

“好好,你别忙活,我就随便看看!”朱前锦很有亲和力地笑笑,和刘大刚握握手。刘大刚自报家门般地说着:“朱老板,您放心,您们场子定的十万吨煤,大后天,就全部发完了,下个月铁路计划一批,再有货我马上安排,一定不会误了您的事。”

刘大刚同时保持和农民的纯朴的军人的干练,不过是被生活折磨得有点早衰,鬓上早早染了一层霜。作为下层人,见了这些拥资千万甚至更多的老板,除表示自己的忠厚老实之外没有其他,否则这些人动动指头,最起码都能砸了自己的饭碗!

“那我得多谢谢你了啊!哈哈……我发现陈大拿别的好处没有,就会用人,哈哈……噢,小马,过来过来,你陪着刘场长,我和宏伟到场上随便看看。”朱前锦很满意地拍着刘大刚的肩膀,后面车上保镖上来了,示意着刘大刚跟着来,刘大刚正诧异间,却被保镖带着到了车前,保镖打开车后盖,却是两箱汾酒,正要推拒间,那保镖笑着,我们老板送你的,你要是不要,他可得亲自给你搬场部。

哟哟,这怎么敢?刘大刚有点尴尬,那保镖却是不容分说地搬一箱放他怀里,自己抱着一箱,示意着刘大刚,走吧!客气什么?……刘大刚抬眼看看场子上踱步的朱前锦,倒觉得这人豪爽之至!颇有感激,好像这个人和印象中的某个人相似。

发运站上,赵宏伟回头看了一眼,笑着说:“朱委员,您考虑真周到啊,连这小场长也没忘记,这事我倒有点忽视了。”

“呵呵……阎王好斗,小鬼难缠呀!我十几岁就铁路站上干过零活,那时候一个月能挣十二块零八毛钱,发运货的厂家,聪明的,请我吃顿饭,发包烟,肯定卖力气;谁要小气不请,一准给你捣蛋,那时九州玻璃厂没请,他们那玻璃制品运出去,损坏率最起码提高百分之十……哈哈……”朱前锦心情好像格外地好,说着往事评价着刘大刚说道:“这孩子,特老实,也听话,我看着就喜欢,你别说,陈大拿这鬼东西,眼光比咱们强,用人也用得好。”

“嗯,这个人倒挺忠厚的。”赵宏伟附合着笑着说了句,心里倒觉得俩个人用人、收买人心,都是行家。

“哎,宏伟呀!咱们场子里存货还足不足?”朱前锦背着手,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踱在这个大煤场,饶有兴致的跨过铁轨,赵宏伟扶着老板笑着回答道:“就像您说,下一步,就要发愁货源不足了!这个月合同能保证了没问题。如果拴马村不开,下个月我就得四处去找货了。”

“呵,拴马村嘛,先放着,有人比咱们急,他要吃不劲了咱们再露面。这样,你下个月,想办法往我总公司的账上,筹上三千万,可能要用得着!”朱前锦笑着,安排着任务了。

“荆楚化工一到账,马上就能解决,您安排了西上庄、石河店两座煤矿股权的转让,下个月资方要来,也应该能达成协议。”赵宏伟随着朱前锦过了铁路,上了小山坡,从山坡上附瞰,占地三百亩的铁路集运站尽收眼底,一条延伸的铁路上慢悠悠动着的装载机,颇为壮观。

“哎,好地方呀!”朱前锦听着赵宏伟的汇报,却是没有下文莫名其妙地赞了句,赵宏伟悄悄看看老板,一眼尽是热切的依恋之色,不知道这唱得是那一出。

“宏伟呀,你跟我几年了。”

“七年了。”

“七年了,人活着能有几个七年?哈……跟着我,有什么想法没有。”朱前锦越问越莫名其妙了。

“我能有什么想法!要不是老板您,我现在还是一下岗工人呢。”赵宏伟自嘲地笑了句。

“你这点这最喜欢,不骄不躁,知道感恩,而且手脚干净,你跟着我七年,没有私自往口袋里装过钱,这点很难能可贵呀!”朱前锦发着感慨。

“委员,您要告诉我什么?”赵宏伟直接老板无缘无故不会来这么一出。

朱前锦笑着:“聪明,这也是我最喜欢你的地方。这到了该交底的时候了,呵呵,我要告诉你,我明年准备到国外定居,你有什么想法?”

“啊!?”赵宏伟轻微地诧异了一下子,脑子飞快地转着,却是很平静地说道:“委员,我觉得不需要吧,国外安个家就行了,您在长平这么大事业,可都是正如日中天呀!虽然有点小危机,不都已经过去了吗?”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大乱之后必有大治……你呀,有些东西虽然看得清,但还没有看到那么远,处在我这个位置你就能看得够远了,坦白说吧,二十年前,对于这里的煤炭行业是个乱世,国营的、集体的、私营的是一哄而上,从地方到中央,年年整顿,基本都是一句空话呀!可这次不同呀,煤焦领域的反腐败一开始,从省里到地方,大大小小被揪下台的要有几百人,来势凶猛呀。咱们上面也有几位朋友,我听说了,年后新一轮的煤矿整合方案就要出台了,以后,这里就不是咱们的天下喽。”朱前锦有点英雄落幕般的叹着。

“整合!?这倒是个新名词!”赵宏伟不无诧异地道了句。直觉如果让老板也感到棘手,那肯定不是小事。

“整合什么意思呢?就是以全市的现在国营大型矿山为主体,把私营以及集体的矿全部收到麾下,统一经营、统一开采,这回政府军可是真的开进山来了,连土匪民团都要一个不剩地全部收编回来,什么叫国家,那就是家再大也得排国后头,大政策环境下,没有我们这些人的活路了……前年,是十万吨统一取缔,明天,三十万吨以下矿井,全部停产,你算算,划这么一条杠杠,长平留下来的煤矿还能有几座?别说煤矿,将来连煤场的经营估计也要有问题,都是国营矿山,你还到哪里挣差价。”朱前锦解释道。

“这样的话,我们的饭碗岂不是要砸了,那我们怎么办?”赵宏伟还真被这消息惊了惊。

“呵呵……这么大国家,谁在乎你是谁?”朱前锦不屑地回了赵宏伟一句,倒更像自嘲。

“委员,您有什么安排?咱们下面这可还有好几百口子。”赵宏伟不无紧张地问了句,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兀了。

“你别紧张,没有那么快,可也不得不早做打算。长平的民营里,最大的是咱们一家,但最值钱还不是咱们,现在浙商在长平投资的财团不少,这里面牵涉到的问题会很多;年底前,你把手里的股份大部分变现,中国这市场是跟政策走,新政策一出台,别说咱们手里这股份值四亿,能卖几千万都是高的,到时候就想卖,也没人敢要了……这么说呢,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大治之前必有大乱,趁着还有机会,今年冬天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煤炭的价格还是稳中有升,抓住这最后一次机会,攒足家底,不管你将来转产也行、谴散也罢,老辈子人说得好,手里不抓着现金,你什么时候心里都是虚的!”朱前锦隐隐说道。

“我明白了!”赵宏伟静静说了句。

“你明白什么了?”朱前锦饶有兴致地看看赵宏伟。

“趁着行情见涨,激流永退!”赵宏伟说道。

“呵呵……迟退不如早退,进要选准时机,退更要选准时机。我十六岁开始贩煤,对这一行的起起伏伏看得太多了!我们这一代人的时代,快过去了……后面的事,留给你们了。”朱前锦笑着道,算是提醒,也算是交底,看看赵宏伟没有反应,这才说道:“不过,在咱们离开这一行之前,生意不能再像往常一样磕磕绊绊、处处出问题,今年冬天的黄金季节,再不能出毛病了,不但要扩大出货量,争取在春节市场低迷时候,再好好顿一批货,过了年就是稳赚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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