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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色倾城(226)

终于送走了,有点酒意的单勇晕晕地回头时,宋思莹也正看着他,一对视时,眼睛像像灼到了一样,宋思莹赶紧地避开,反倒是单勇很大方地道着:“你送我,还是我送你,还是各回各家……你家住那儿,我还不知道呢?”

“这么长时间才想起关心我来了?在金海滩小区那边。”宋思莹道,脸蛋红扑扑的,酒意盎然,有点像春心萌动。单勇低头看了看,虽然平时调戏的话不少,不过那仅限于调侃,此时才发现,原来款姐也挺有那么点风韵的,要不是行事太过张扬的话,在学校肯定能把那几朵弱不禁风的淑女校花给比下去,这一看,宋思莹眼里蕴着笑意,故作不知,头向一边侧着,像看出租车来,不过过去了一辆她也没拦,半晌才白了一眼痴痴看着她的单勇道:“看什么?没见过啊。”

“呵呵,我在想啊,将来谁要是娶了你,那幸福了。”单勇郑重道着。这一说宋思莹近前了一步,打量着酒意一脸的单勇,不知道这货要喷什么话来,不过这句嘛倒是挺顺心的,笑了笑,一副想当然地笑了笑,揶揄地问着:“怎么?现在想弥补学生时代的缺憾?”

这几乎等于在问,你想上姐了?

不料问岔了,单勇凛然摇摇头道:“不是不是,咱俩都成哥们了,那好意思干那事……我是说呀,谁娶了你可是财色兼收嗳,少奋斗好多年呐,别人不知道你有多少身家,我知道啊,年后就是百万富姐,货真价实的……”

说着,宋思莹的眼睛冷了,虽然从来不介意谈钱,不过却越来越介意单勇这么赤裸裸地谈钱,剜了单勇几眼,一言未发,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单勇追着上车的宋思莹问着:“喂喂,要不要我送送你。”

“稀罕呀。”宋思莹头也不回地上车了。

单勇再问,嘭地一声车门响声,把他关在外头了,车呜地走了,单勇有点糗色地抹了抹鼻子,不过一抹之后,脸色却变得很正常了,像根本没有酒意的样子。

故意了,有点故意了,尽拣宋思莹不喜欢的话题,看样是故意把款姐给气走了,不过也好,总不能再没办法了,把朋友发展成炮友吧?虽然这位应该是最容易上手的。

单勇如是想着,想想和款姐意外地成了生意伙伴,她虽然小性子了点,爱财了点,生活随便了点,不过也算得上一位好搭档了,单勇还真不敢尝试用男女间的龌龊情事破坏这好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

拦了出租车,上车坐定,单勇说了个早想去没来得及去的地方:

“淮海老厂区。”

※※※

始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淮海兵工厂即便是破产了,也保留着曾经红极一时的影子,堪比三层楼高的废旧厂房,锈迹斑斑的大型机械,标着军事重地的坍塌围墙,处处奇景沿路看过,覆盖在凄迷的雪色中,就像后工业末世时代蛰伏的机械怪兽,全盛时期,这里曾经有来自全国各地的数万工人在日以继夜地生产常规武器,之后经历了很多国企军工转民用、民用转破产的路子,厂房土地机械被陆续分割出售,仅剩下了远郊这个废厂区还能看到点原来的旧貌。

下了车,踏着已经融化了一半的积雪,泥泞的厂路通往几幢孤零零的楼房,是家属园区,上个世纪的三层建筑,破败的只剩了个框架,里面住着原厂那些无从安置的老弱病残以及他们没有出路的后代,这里距离市区十几公里,单勇回想着沿路的景观,看着凫凫的炊烟有点纳闷,不得不佩服人的生存能力很强,这个几乎成为孤岛的地方居然还能生活着这么多人。

进了院子,砖地凸凹不平,院子里停了几辆改装的三轮自行车,一辆没牌照的摩托车,差不多就是最好的交通工具了,能走的应该都走完了,找着单元楼,沿着已经磨得圆滑的水泥楼梯上楼,楼道里弥漫着浓重的煤烟味道,几乎是掩着鼻子才能走路,到了三楼敲响了一间木门,门上有个补丁,打补丁的是“安全生产”的铁牌,让敲门的单勇笑了笑,废厂里能利用的东西估计都用遍了。

吱哑门开,一个光头露出来了,笑着请单勇进门,捂着个大军绿色袄子秃瓢不是别人,正是都长青,没有意外,看样是早约过了。一进门,屋里还坐了个长脸短发,脸上几个肉疙瘩的瘦个汉子,花柳,柳春生,这俩不但是发小,而且是狱友,自打街头和单勇拼了一次,倒成不打不相识了。

两人正喝着高梁白,配菜的一盘花生米、一盘猪头肉,年过得很简约。都秃子对人客气,直邀着单勇坐下,倒了杯,单勇谦让着,刚从酒场下来,不能多喝了,不过好歹应场碰了两杯,这辣得满嘴冒火的高梁白可比五粮液难喝多了,花柳可不像都秃子那么客气,还保持着一份警惕,不时地眼瞟着单勇,似乎在揣度对方有无恶意似的,因为划车砸玻璃的事被西苑派出所揪着拘了半个月,可没到出来后都哥怎么和这小子反而成了朋友了。

“都哥,说来听听……没想到都哥真是个信人啊,我就随意提了句,您倒当回事办了,先谢谢了啊,还有柳哥,回头兄弟再请二位啊。”单勇打破了沉默,直问上了。

这却是个贼喊捉贼的伎俩,这贼就是单勇本人,冷库的事平息之后某次专程又找到都长青,请了一顿,饭桌上称兄道弟聊了一场,和西城常混的痞子照个面熟。而且拜托了个找秦军虎下落的事,这个事单勇知道他办不了,不过总能找到原冷库的经理赵红旗吧,或者另外一个直接经手的刁满贵总能见到吧,单勇给都长青提了个好懵然的问题:

怎么秦军虎的冷库人不在都能转手?我听说这事和驴肉香的陶成章有关,帮忙打听打听,现在他是咱的竞争对手,有些事得防着点……无懈可击的理由隐藏着自己的本意。

“兄弟,不打听我还真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可大了……”都长青嚼了块猪头肉,开口了,筷子一指柳春生道着:“还眵亏了花柳兄弟,我们本来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不过探了刁满贵和老孔两回,就听了差不多……”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单勇问,一听探了知道怎么回事,对那两位歉意不小。

“小刁劳教两年,老孔还没判,现在能去探监送吃的了,我去看了回,送了两箱方便面,感动得孔老板直抹眼泪,不过就出来也没戏了,一准得被折腾成穷光蛋……”花柳道着,声音有点沙哑,这人眼光有点阴,让单勇看得不太顺眼。

他一说,都秃子个直爽人倒感叹上了,道了句:“这人真没法说啊,孔老板进去不久,后娶的这小老婆跟他离婚了,卖了房卷着钱跑了……现在给他跑前跑后找关系捞人的,反而是他离了婚把人家扔乡下的原配……这他妈有些事说不准,有些人更说不来,还是咱们打光棍的舒坦。”

这两流氓无产光棍哥的话倒把单勇逗笑了,笑着岔着话题道:“老孔是个明白人,差不多就知道是谁干的吧?”

“可不,就不知道也想明白了。”都秃子抿了口酒说着:“还真是和那姓陶的脱不了干系,老孔知道赵红旗到世龙驴肉开发公司当副经理去了,就咬牙切齿说,非扒那小子的皮……”

“世龙驴肉公司可是大企业,怎么会和赵红旗有关系?”单勇问,很惊讶,这个倒是他没想到的事,也没想到最后接手是个就是眼皮下看似根本无关的单位。

“听老孔说,那公司一直想买下西苑秦老虎手里这个冷库,不知道啥原因,秦老虎根本不吃他们那一套,两方经常有点摩擦,后来出事冷库到了世龙驴肉公司手里,原冷库秦老虎手下那经理赵红旗也跟着发达了,这还用想嘛,里应外合,整点事把他这摊收了呗,说不定老孔养殖场出事也是他们整的。”都长青很睿智地判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