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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色倾城(41)

闲聊了只言数语,就见得图书馆的馆长下来了,这位五十出头、打着袖套、未老先衰已经头发半白的老馆长姓李名书同,来时左教授通过校方已经通了电话,单勇和左熙颖迎上来自我介绍时,这老头仿佛有点不信地朝门外看了看,又审视着单勇和左熙颖,狐疑的口气问着:“就你们俩?”

“啊,借阅本书还要几个人?”单勇接口道,不客气了,这个怀疑来得莫名其妙。

左熙颖愣了下,不知道馆长的怀疑来自何处,温婉地介绍着:“李馆长,我父亲左南下,和贵校退休教授宋诚扬是朋友,今天上午也知会贵校王恪功校长了,我父亲知道这份馆藏的珍贵,他也没敢奢望借阅,只是委托我来拍几个影印件。”

“哦……是这样,宋教授的朋友,那就说得通了,跟我来吧。”

馆长一听释然了,似乎对于那位宋教授非常尊崇也似的,看着两位年轻人不解,这位馆长边走边说着校长专门过问过此事,还以为又是那个来头的大的人物来了,阵势肯定不小,可没想到轻车简从来了这么年轻的两位。

一问到要借的书,老头却是几分自得地介绍着:“你们要借阅书里的这份《四十曲宫调》,要真论起价值来,不低于这座图书馆,明万历二年,也就是1576年的手抄本,那可是我们潞院的镇馆之宝……别惊讶,小伙子,我仅仅是从它的文化价值上来说的,无价之宝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能说它一钱不值,真把他摊到大家面前,能把字认全的人都不多了。”

边走边介绍着,这位戴着黑框老式眼镜、打着袖套、头发花白的馆长也像年深日久的书藏一样,浑身透着股酸腐气息,听得单勇直撇嘴,再听老馆长喋喋不休说着图书馆的历史,这些陈调子在潞院校史里有记载,据说在潞州解放前夕,地下党曾组织全校师生肩挑人扛四处藏,保存了大部分馆藏免遭战火,特殊时期期间红卫兵破四旧焚毁和散佚到民间一部分,之后又有潞院的数名有识教师心痛所失,倾囊所有多方收罗,这其中带头的就是潞院已经退休的宋诚扬教授,这老头在潞院也是一个传说中的存在,据说退休前,把一辈子倾家荡产存下的藏书全部捐给了学校,所捐书中不乏珍品,就包括那部能称之为文物的《四十曲宫调》。

已经知道这些事的单勇倒没什么感觉,在大多数人看来,宋老头的智商应该不比雷大鹏高上多少。而左熙颖听得这些却是唏嘘不已,一脸崇敬,等上两层楼,左熙颖不经意看单勇时,似乎还有羡慕的随意说了句:“单勇,你很幸运,能在这么一所好大学学习。”

“是么?不觉得呀?”单勇愣了下。

“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吧?”左熙颖淡淡问。

“要说也有,就是感觉学费交得我心疼。”单勇开了个玩笑。

左熙颖噗声一笑,不过笑容马上凝结了,前行的李馆长顿着步子,回头眼神貌似阶级敌人一般盯着口不择言的单勇,知道这货是本校学生,李馆长手指点点,半天憋了一句:“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咱们学校是有光荣传统的学校,从解放后到现在为全省培养了数万人才,特别是宋诚扬这几位老教授,那是全国知名的,就凭他倾家荡产也要保护这些馆藏书籍,你觉得有几个人能做到?能出这样的老师和教授,是我们学校的光荣。”

“社会问题让个人来扛,这不是光荣。宋教授高尚我不否认,那是他个人修养,和学校有什么关系?要像你这样说,宋教授以后再没出一个那样的人,是不是学校的耻辱呀?”单勇向来眼里不揉沙,面子被驳,马上反击回去了,又补充了句更狠的:“你去郊区乡下村里问问,就咱们学校的学费,收谁家谁不得倾家荡产!?”

“你……哼!”李馆长眼一直,旋即鼻子重重哼了哼,背着手扭头便走,大有面子被驳无地自容之感,本来准备在外人面前显摆一番的,却不料全被搅了。现在的学生不但叛逆得紧,不晓得权威是什么玩意了,何况他这一个小馆长,平时你敢管人家在图书馆谈恋爱,连女生都敢和你吹胡子瞪眼。

单勇呛了老头几句,看着那佝偻的背影又有点不忍了,侧眼时,心里咯噔一下子暗道坏了,左师姐的眼里也颇有不悦之意,只是很有深意地看了单勇一眼,一言未发,跟着李馆长的步子走了。

啪声单勇重重地拍拍自己的前额,这事较什么真嘛!?把给师姐的美好印象破坏了可就划不来了。早知道该恭维几句,扮个无比崇敬的傻样。

赶紧地追着上去,不料报应来了,叫着管员开着最顶层厚重的铁门时,李馆长只待左熙颖进门,一伸手把单勇拦下了:“闲杂人等可不能随便进去,这是重要馆藏,除非有校长和馆长许可。”

“大叔,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吧,我就说说,没针对您的意思。”单勇翻着白眼,被气到了。李馆长可不买账了,油盐不进地说着:“我也没针对你的意思,制度是针对所有人的,不过包括你。”

两人一呛,左熙颖却是温婉地回身道着:“单勇,麻烦你到下面把车停好,等我好吗?这份馆藏也确实很重要,是我疏忽了。制度总是要由人来遵守的。”

这么着把责任往自己身上一揽,让李馆长和单勇都没脾气了,李馆长多少有点不屑地看了单勇一眼,和管员进门带着左熙颖消失在层列的高大书架之后,单勇呢,懊丧了好半天只得悻悻然地下楼。

一面懊丧,一面有点兀自不太服气,要不是左熙颖在场,非和老家伙说出个道道来。当然还免不了有点后悔,虽然对于这所他并不喜欢的学校,从来不吝用最恶心的词汇来形容它。可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在师姐面前这么直白地评价,搞得好像咱很没教养似的,好容易树立起来的阳光帅哥形象恐怕一会儿就坍塌了。

想着,懊丧着,后悔着,出了图书馆的门厅,懒懒地坐到了电动自行车后座上,四下看了几眼,这景色却是因为人的心情而变化的,不过一会儿功夫,现在看着什么都回复原样了。剪得整整齐齐的冬青,像穿着校服排队的学生一样,看着没一点生气;修得中规中矩的教学楼、横竖笔直的林荫路,和学校老师教授那张苦瓜脸相像,古板得要命。

正胡乱想着,嘎声刹车的声音把单勇惊省了,一辆火红色的MINI泊在图书馆门前不远,驾驶座上,坐着位染着半黄的头发,脸蛋姣白的妞,一下车窗,对着单勇勾着手指头说了句:“过来。”

是宋思莹,以司慕贤评价,这是位给人“饱暖思淫欲”感觉的妞,叫单勇的动作和叫宠物狗没啥区别,不过在潞院愿意当她宠物狗的男生不在少数,这是她叫人的习惯性动作,手指一勾,基本能勾走学校里大部分男生以及男老师,特别是体育系老包那几位货,嘴上虽然尊崇蛋哥,但心里嘛,差不多得把这位既有钱且大方的妞当成他们老大。

单勇心情正自不爽,没理会,宋思莹剜了眼,放大了声音叫着:“我叫你过来呢?”

“你叫还得我愿意。懒得动,不行呀?”单勇侧着脸,无视了。

嘭一声,车门响声,人下来了,黄发粉裙高跟鞋,靓得有点妖,要不认识的,还真不敢把她当成这所学校的学生。一走路耳垂、腕子、脖子里饰物金闪闪的,露着半截的玉臂白晃晃,裙摆下的美腿细细长长嫩嫩白白的,几步摇曳,诱惑毕现。

要在潞院排排各科的状元肯定不会有宋思莹,不过在潞院狼友的相传中,不管是排美腿、排高胸、排脸蛋,宋思莹那样也能占上一席之地,这不,到了单勇面前,先是一扭腰,然后是一挺胸,再然后是一甩坤包的样子。那不悦、娇嗔、质问的样子,别说学校没见过世面的男生,就一般男人都得被撩得心旌飘摇,香风来袭时,单勇第一感觉是屏了屏呼吸,对于他过于敏感的嗅觉和味觉,这香水味道还是太浓了点。